她唤来个禁军,交代了一番,才对南铮笑眯眯地道:“你处理完了吗,快些进城了,要是赶得巧还能有一碗酸馎饦。”也不在乎面前血泊里的人,翻身上了马。
南铮处决守城参军,着实叫人意外。城门下围了上百将官,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瞧着他随那年轻的郎君策马进城,马蹄声听不分明才敢起身,已是一身冷汗。
彼时,南铮和长孙姒两个在高府临街的一颗榆树下对面坐着,眼前各摆着一碗热腾腾的馎饦汤,听赶早的几个货郎唠闲嗑。
“哎,听说了吗,贵妃高家出事了,大半夜的京兆尹魏绰和刑部的人上门,到现在还没出来!”
旁边一个咬胡饼的芝麻粒掉了半碗,也顾不上拾掇,忙问,“不知道啊,出什么事了?”
前一个指了指高府的门低声道:“见着没,门前的戟架都被撤掉了,虽说不知道犯了啥事,但是看这样子绝对小不了。”
邻桌的一个道:“听说前些天高家收留的流民死的不明不白,刑部和京兆尹府都去了,说是高家人杀的,我看,可不止这几个!”
有个知晓内情的,余下的人好奇,全都端着碗凑到了一处,有的挤不进去的索性就蹲在树下听,“这世上哪里来这么多善人,偏偏咱们有生之年遇上了?你们说高门贵族,哪一家都是无利不起早?这高家倒好,救济灾民,你们真当他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哼,可惜是个活阎王,救了人自有他们的好处!”
有几个不明事理的问什么好处,那人又道:“前朝有个恶贯满盈的周地藏,出事前那可是孝子,身子不成没有后。为了满足阿娘的心愿,收养了好些孩子,周家也是人丁兴旺。可是后来呢,有个孩子出逃报了官,说那周地藏养孩子根本不是为了满足阿娘的心愿,是用来补身子的,可怜呐!”
周遭的人也没心思用早饭,纷纷追问高家可也是如此?那人却欲言又止,搁下了碗,挑着担子往城门那走了。
长孙姒看着大门紧阖的高府问道:“你说,高复岑和高显父子,会像周地藏一样,养了人用来补身子么?”
南铮没想到她这么问,淡然道:“一些子虚乌有的民间杂谈,公主莫要轻信。”
“是吗?”她摆弄着筷子同他分享她的猜测,“你看啊,连夜拖了那么多人出城,还有接头的,约摸是买卖那些人谋取暴利。我在关陇的时候,舅父曾捉了十来个山匪,他们劫了人用来炼药,企图长生;资质好的就卖出去,甚至出海。”她歪着头看他,皱着眉,“你说,他们会不会也是这样?”
“仆不晓得,”他倒了杯茶给她,“公主为何突然这么想?”
她有些失望,也不知道看向哪里,低声道:“我要你找的人,会不会,也成了流民,被他们捉到府里……所以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
他见不得她神情恍惚的模样,这些年她费劲了心思,可有些话始终无法说,只得劝慰道:“公主只有模糊的记忆,说不定,这个人并不存在!”
她不赞同,“我摔坏了脑子都能模糊地记着,只能说明这人对我来说极其重要,怎么能不存在呢?”
她有些怅惘,就看见高府门开,头前是双手带着镣铐的高显,被四个衙役押着;后头是王进维,魏绰,还有官服在身的高复岑。
她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丢车保帅?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