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关心南铮如何把消息递出王府,如何查证苏恩盛的事情,长孙姒觉得在如今这种力不从心的情况下,还是安心地等结果为好。
转过天来,晨曦微露,昨日引他们进府的那位旧客严先生就来到别院叫二人起身,随世孙出府。
过去三年的三月三,是祭奠世宗的国丧日,谁也没有胆子敢外出游宴。如今国丧已过,寒冬不在,入眼的又是春日独有的繁盛容华的模样,出游的心思就越发的迫切。
城郊的柳林坐在一处清水湖边,踏青的丽人窈窕,郎君俊朗,来人熙熙,往客攘攘,连小小的稚童都被这环境引了兴致,各自扯了漂亮的纸鸢迎着风放肆地奔跑。
渝王府的世孙崔渊在第二回扯掉长孙姒身上佩着的杜若后,终于被身边飘过的五彩纸燕吸引了目光,松开了长孙姒的手蹦蹦跳跳跟人跑了,随在身边严先生忙不迭地追过去。
长孙姒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叫人寻了新的杜若来扣在腰间,看了一眼两丈开外陪着七夫人华氏说话的一众人,为首的便是慕璟,谈笑风生,惹得围观的娘子掩面娇笑。
她撇了撇嘴,回头看着坐在树下养神的南铮,出了府总该能说话了,“哎,寄人篱下的日子真叫人惆怅。”
南铮换了一身素净的竹灰襕衫,阳光透过柳叶勾出他的轮廓,风骨杳杳的水墨画添了一抹凡俗之气,她有些遗憾。他的目光纠缠着她,很是玩味,“寄人篱下,少些风雨不好么?”
她笑道:“若是好,你昨晚把伺候的女史撵出来做什么?”
他语气带了些许戏谑,“有些事若想做,自然不能当着你的面!”
“……”
她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踢了踢他的靴子,抱怨道:“阿兄,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南铮笑,好像离开京城他的笑容就越发的多了,她的心思也跟着柔软起来,蹲在他面前问道:“昨日兵荒马乱的,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同那位严先生说,有的船渡人,有的船渡心,这么酸腐又矫情的话,你是怎么说出口的?”
他凝着眉头,看着她道:“你不觉得这么说,很容易拉近和那些看起来高深莫测实际上却又无所作为的门客的距离么?”
“……”长孙姒默了默,应了一句觉得。
事实确实如此,比如那位招呼他们的严先生就格外待见南铮。对长孙姒虽说很是客气,但毕竟神色间带了几分嫌弃,尤其同她说话的时候。最后她归结为她扮男装的长相和声音可能过分阴柔,叫那位肃正的老爷子难以忍受。
“孙大先生真是好手艺,世孙极为喜欢您做的木船,在七夫人面前多次提及您。”那位严肃又正经的孙先生搭话,颇有谄媚的意味。
他把崔渊给追回来,看着小郎君腻在长孙姒身边,皱了皱眉头也没多说一句,只恭敬地同南铮闲扯。
崔渊乖巧地玩新买的纸鸢,闻言抬起头期许地看着长孙姒,“孙二先生,您还会再给我做一个木船吗?若是不方便,我能等着,等多久都可以。”
这是个乖巧的孩子,却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待喜欢长孙姒,严先生望过来的目光忧心忡忡,生怕她将他带入万劫不复。
南铮安静地看了半晌才道:“那木船是某和舍弟共同完成,若是新置,尚得些时日。”
语气谈不上无礼,但还是有些清冷,严先生知道说岔了话,讪讪地转移话题,“如此就好,世孙也说等些日子无不可。”
崔渊欢喜起来,将手里的纸鸢递给了严先生叫他放给他瞧。长孙姒望着年近花甲的老者被使唤的磕磕绊绊有些嘲弄,崔渊扯了扯她的袖子,凑近了才道:“我知道严先生不喜欢你,我帮你报仇!”
语气里都是同仇敌忾的豪迈,长孙姒笑,说多谢你了。崔渊摇摇头,低声嘟囔,“他和阿婆说你是女郎,乔装改扮进王府,心怀叵测。我听着不开心,我觉得就算你是个女郎,也是个讨人喜欢的阿姐。”
难怪,他对她颇有敌意。长孙姒摸了摸他的头,看着在林子里来回穿梭的严先生,就听崔渊又道:“他还说阿姐你的身世可能不清白,央求阿婆好生查查,阿婆嫌他多此一举,在众位先生面前失了礼数才制止了。”
“这样啊……”
她笑笑,这些话不大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幼童能说出来的,即便亲耳听见也不可能记得这么圆满,那么只有一件,是那位未曾见面的七夫人授意的,或者特意叫他来说给她听。
可是,放任至此,是试探还是提醒,她一时间捉摸不明白。
南铮抱肩安静地听他们说话,长孙姒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渝王府的七夫人华氏被人围在当中,众星拱月一般,满面是笑,偶尔向他们这处看过来,不晓得是否点了头,离得太远表情看得不甚分明。
趁着崔渊顺了草地跑来跑去,她低声同南铮道:“你有没有觉得,七夫人的长相很面善?”
“你见过她?”
“没有呐,”她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打量远处的人,“渝王偶尔进京从来都是孤身一个,我连过世的渝王妃都没有见过,别说这位夫人了。就是觉得好奇,听说她二十来岁入府,来历成谜。到如今十来年了,在一众孺人里俨然有了主夫人的架势。”
南铮饶有兴致地听她絮絮地说话,“我家那位安国公原先宠爱一个媵人,可碍于脸面只能偷偷地行事。那娘子也是个有胆色的,欲要取主夫人代之,下场可想而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