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罪呢,就因为她姓南郭么?她垂眼看她,“你们母女的事情我知道,具体内情回京之后再议。如今案子未翻,你们仍旧是戴罪之身。城中杂乱,还是不要说开了好。”
“殿下——”
虚掩的门挪开容一人过的空隙,华氏散着头发,颈下赫然一道青紫的勒痕,虚弱地撑着门勉强对她颔首,“奴托大,恳请殿下入内同奴一叙。”
她倚在烟官身上叙的都是陈年往事,十五年前南郭深在江州归案后,华氏深知他们夫妻难逃一劫,索性诈死避世。果然在秋后得知南郭深满门被斩的消息,华氏几欲随南郭深而去,可巧在泸州遇上云游的崔荀。她恨他入骨,但身边终究有幼小的女郎烟官要照看,掂量着混到崔荀身边的事情就耽搁下来。
好在南郭深离开之初,在他身边留了位心腹郎中姚濂,他提出收养烟官和华氏伺机前后进王府。二人便合计出一场崔荀落难被华氏搭救的戏,崔荀感念她相救之恩又见她善体人意便接回了府中;过不到半年姚濂也自荐入府。
崔荀生性多疑,不久之后就开始怀疑三人的关系,最后欲借陇右之行除掉姚濂。姚濂带着烟官在被追杀的途中被李家影卫搭救,孩子留在李家。姚濂故作不知内情,只说孩子病死途中继续回王府搜集消息。
此后,姚濂和华氏搜集崔荀罪证并想方设法告知李家,崔荀觉察后以华氏的性命相挟逼迫姚濂。在南铮找到姚濂之初,他已经有了倒戈的念头,并协助崔荀训练影卫伺机入京图谋大事,如此便过了经年。
长孙姒闻言又问道:“那死在王府的苏恩盛和苏长庚又是怎么一回事?”
华氏压着嗓音道:“苏通议原是崔荀旧属,致仕前来见旧主一面,初见时崔荀也好生招待。可那一日苏长庚突然入府,崔荀难掩焦躁之态,奴虽不知其中隐情,但殿下追旧案之事已让崔荀感到捉襟见肘,奴料想着同亡夫之事脱不了干系,便留了心。苏长庚见了崔荀便取出八仙图央求他活命,他明面答应,暗地里将他引入地坑,奴便在没见到他。”
她缓了半晌才继续道:“苏长庚入府不少人瞧见,死了也无法交代。崔荀为了掩藏痕迹李代桃僵,令姚濂杀了苏恩盛,又编造出他因赎买乐伎之事遭遇杀身之祸的谣言。苏恩盛是他旧属,为了让苏恩盛之死更真实便派人知会了赵烨。赵烨生疑,他又以二人早年传闻威胁打消他的念头,后头的事殿下便晓得了。”
华氏抬起头,目有戚戚,“殿下同南统领进府之日,奴已知晓。可崔荀老贼以渊哥儿性命相挟,奴不得已依照他的计划……接连几日险些坑害了殿下同南统领,奴有罪!亡夫之事未决又陷害殿下在后,奴……”
长孙姒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夫人重情义,总有不得已的苦衷。至于先生旧案还待乱事结束之后,刑部同三省再审才能定夺。到时候夫人免不了当堂作证,此事不小,还望夫人多加保重身体!”
她安抚了几句也没再多留,烟官送她们出门,她突然问道:“你屋前养的鸽子便是同你阿娘传信之用么?”
烟官一凛,嗫嚅着说是。
她戏谑道:“难怪会被崔荀发现,太不经心了!”
长孙姒未在庵堂中多留,临走前崔持仪不经意提起烟官母女出王府没有看到崔渊的下落。她不动声色地说了几句宽心的话,终究没有提起崔荀带走崔渊的事。
出了庵堂,赵克承立在山道尽头等她。城中禁令已下,百姓关门闭户,眼瞧着崔荀的叛军的势头渐渐逼向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