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姒撑着下巴笑得清浅了些,这事到此做罢,她不再深问。神武卫蒙大难,她当初是知道的,只不过里头的内情外人讳莫如深;应和十八年多事,招惹上南郭深案子的无不受牵累,思来想去这刺客的目的也无外乎那么几桩。
“既然说到这件事情上来,倒不如把十几年前的事翻出来,”长孙姒抬头看了一眼龚陵朗,“如果我没记错,禁军和北衙的刀剑都是工部同兵部会同督造,当年是哪几位还要劳烦龚尚书细查;回京之后,将当年的案卷记录誊抄两份,一份送进宫来,一份送到刑部!”
他点头,拜辞出门顺着小金殿前的宫道缓缓地走。宫灯不明,灯下长身玉立一人,眉目舒朗,他深深拜了拜,“多谢南统领援手,否则今日公主问询,某定然要出丑!”
南铮负手而立,眉眼不明,“龚尚书入京晚,难免有疏漏!”
龚陵朗叹道:“当年之事,朝中无人敢在重提。料到公主问话,下官不敢不答,今日犹豫良久,着实不晓得如何回应才不算得欺君之罪。若不是统领两厢规劝,这不忠不孝之名下官是要坐实了。”
南铮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狄老忠义,着实大晋之福!”
龚陵朗又道:“当年旧案已封,再想找到图样着实不易,某当日不过听人说起过。这刺客也是通天的本事,竟能把这柄单刀做的与传言分毫不差。烦请统领请将图样明示,某也好派人画下。”
南铮瞥眼看他,“龚尚书说笑,我不晓得什么图样!”
“南统领,”龚陵朗瞠目结舌,“某承蒙你庇佑,如今怎么反倒……”
他道:“天色不早,龚尚书请回!”说罢,自转身去了。
龚陵朗呆愣当场,好半晌才回过味来,被南铮耍了?这倒是再其次,长孙姒要图样,他到哪里去找?看来当年之事怕是难善了了。
雾气深重,南铮缓步往回走,隔着浅浅的烟气还能瞧着渐圆的月,孤零零地挂在暗沉的天际。
神道两侧的松柏浓郁,走得近了才能看着一个娇俏的身影,换了一身绛紫的襦裙,挽着披帛站在树影里,听着脚步声才扭过脸来望着他,盈盈地笑着。
南铮不动声色,俯身行礼,“仆拜见公主。”
“南铮……”她转过脸去,背靠在一株陈年古松上,透过细细的针叶望着天际,耳坠叮叮当当的脆响里她的声音传来:“你方才在害怕什么,连我都不能说么?”
他不语,所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长孙姒也不看他,接着道:“你不用怀疑,我打小观察别人的神色从未失误过,何况是你。你在害怕,为什么呢?”
南铮脚下浮虚,意识里就要避开她,要躲到一个没有她的地方才能把他的谋划进行下去。他生来清冷淡漠,如今这样的境地也只不过俯身施礼,“公主说笑!”
长孙姒笑笑,“我说没说笑,你最清楚。方才你一直在外头吧,龚陵朗说的话你听见了么?他一直在撒谎,时不时还向外看,好像……在征询谁的意见。一个工部的人对十几年前的事讳莫如深,我万分好奇这里头的事情,你呢?”
他暗了眼神,最终近前一步伸出腕子递过去,“仆伺候公主见圣人。”
“好啊!”她笑着,搭上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