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了好,省的絮絮叨叨的烦人,”长孙姒用过了药汤,扶着脑袋倚在凭几上养神。
烟官叹一口气,“看来慕中书这是铁了心和要南统领过不去,主意都打到殿下这里来了,也不知道是慕祭酒的意思还是苏尚书的意思?”
“你这么一说,他倒是挺可怜的。”她笑眯眯地低头看她裙摆上的虞美人,“两处都讨不着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全都得罪光了。”
烟官给她递来杯清水,笑道:“殿下何必管他呢,今日凶险何必去管不相干的人?”
“我问你个事。”长孙姒瞧了瞧紧阖的门窗,低声道:“慕璟这两日都守在替我的那个娘子跟前么,他如何发现不是我的?还有,那娘子平日里可曾对他说过些什么?”
烟官想了想才道:“他每日约莫巳时入府,用过午膳再回;晚上申末进府,只坐一个多时辰说说话便回府去了。那娘子同他说话,即便婢子不在一旁,窗下也都有伶俐的女史听着,全是些家长里短的趣事。”
她眨巴着眼睛戏谑道:“哦,还回忆了同殿下往日秉烛夜游的时光,深情的很;还曾说若是上天垂青,叫殿下再等些时日,必不相负,可最后全白费了不是?”
长孙姒哀哀地叹了一口气,这群看热闹的傻孩子只当慕璟待她情深似海,殊不知这些事情里,总有那么一两件露出诸多马脚来。
如此一来,被糊弄得次数多了难免不生疑。这不,才走了三天就被人拆穿了。
她有些无奈,“后来呢?”
“就昨儿个晚上,驸马突然不来了,只派人递了话来说是好生气恼。”
烟官讪讪笑了笑,“一开始婢子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今日听说宫里出了事,慕中书见着了公主才恍然大悟。”
“赵克承那没收着什么信?”
她点点头,“收着了,据说昨日下了朝,狄如靖和苏尚书同车回府,可没过半个时辰却沉着脸拂袖而去,郭太傅则同御史台几位中丞在府中把臂共饮;晚些时候狄如靖家两位小郎又连着去了杨中书和徐侍中府上,回途时又拜访了慕祭酒。”
长孙姒冷笑一声人倒是齐全,“这几位老不休的今儿一早齐聚宫中,若不是有人帮衬着换了茶,我早被毒死了!”
烟官也沉了脸色,双手合什念了句佛,“可见是殿下福气盛!宫里捂得紧,府里却传开了,都道殿下宅心仁厚。您何不趁机给他们个下马威,也好叫他们瞧瞧厉害!”
她笑笑,没再言语,叫她推开门望一眼焚着香的檐廊,羽林卫今早撤离了公主府,如今府中清静,心思倒松快了几分。
烟官招呼几个女史来收拾了茶具,又道:“您别瞧着这会子安稳,到了明日和瑞公主府的几个婆子准得又来。哼,和宫中点卯似的,守时的很!”
长孙姒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捏着手里新进的千眼菩提摸索几下,“她也闹不了几日了,徐筠后日就得回京。他是个好面子的,娘子成日在别家吵,他脸上也不好看,准得把这些婆子打发了,夫妻俩又得折腾十天半月的。那时候长孙绾光顾着和他闹去了,不会惦记我的!”
她这才释然了,“殿下说的是!”
说到长孙绾闹,她才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府门西侧廊檐下西番莲那间屋子里的梅瓶,你让人收拾了么?里头有件女史的衣裙,可曾看见?”
“梅瓶,衣裙?”烟官有些茫然,掂量了两下也没弄明白,“梅瓶婢子让人换成了竹报平安的,还是婢子亲自看着人把里外都洗刷干净入了库房,里头没见着衣裙啊?”
长孙姒抬眼看她,“我换下衣裙搁在了梅瓶里,你什么时候去换的?”
“您离府当日,不是每月二十六都要把府里的摆件换上一遍?”她着急起来,“您坐着,婢子去问问!”
长孙姒扯住她,“别忙的,这个时辰去早来不及了。当日我要离府,除了你,嬷嬷,还有谁知道?”
她不知所措,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这当中出了什么问题,“没谁,婢子连赵克承都没说。二十五当晚您对婢子和嬷嬷说了,第二日嬷嬷就备了衣衫给您换上,又把包袱放在瓶子后头。后来,那群婆子走了,婢子没见着您,就想着事成了也没管旁的。坏了坏了,殿下……”
这府里的院落几重,藏着的心思数不完,长孙姒笑了笑,“不急,都过去三天了,他们若真的想置我于死地,这一日遇上两回如何能有惊无险?话说回来,倒是解了我心中一惑。”
烟官缩成一团,讪讪地叩首道:“如今多事,却出了这样的岔子,殿下,您责罚婢子吧!”
长孙姒戳了戳她的额角,笑眯眯地道:“责罚,哪有这么轻便?打明儿起,把府里头掌管衣食用度的全都换干净,新来的身家来历摸清楚;那些换下来的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等过了这段时日再各自散了。至于下次什么时辰换人,你自己拿捏好。”
“是。”
她心里头还惦记着河南府转运使的案子,问道:“王进维今日派人来了么?”
“递了名帖,赶巧您不在。方才婢子派人送了信,怕是这个时辰也就要到了!”
说着话,外头守着的女史禀报,刑部王侍郎有要事求见。
涵山馆是长孙姒的书房,王进维每回来都能有不重样的表情,这次不同于高家的时的慌张,手里捧着一沓旧书又惊又喜。
见着她也顾不上行礼,把书卷搁在长案上摊开,指着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