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随手拍开一坛酒提起来比了比,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自顾自道:“某穿着娘子的衣裙,便就不是自己了?就如同滕统领今日上任,难道就不是……失言失言!”
滕越白他一眼,“你若是能免俗,何不身着官衣堂堂正正?作个娘子打扮行这杀人越货的勾当,蒋仵作,你这心口不一的毛病也不改改?”
蒋会闻言一笑,也不甚在意,只道:“多谢滕统领美酒款待!”
“好说,”滕越把酒坛搁在房梁上俯身问道:“是你自己主动跟某回去请罪,还是让某帮忙?”
“请什么罪?”
“五条人命,不算罪过?”
蒋会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血迹,也不打算掩饰,“看这意思,滕统领是打算作个证人?可是证据呢,单凭滕统领一番说辞,京兆尹府就能将某定为凶手不成?”
滕越浑不在意,纵身跃下来觑他一眼,“依照某如今的身份,说你杀了人还是没有杀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觉得还要什么证据么?”
“你……”
“行了,半坛黄汤不够你壮胆,还不束手就擒?”
外头火光纵跳,人声鼎沸,嘈杂的脚步越发的近了。滕越守在窗下,离紧阖着的门就一步之遥,自然比他方便的多,想逃离无异于自投罗网,最终都是个死,不如干脆些,自我了断。
想到这处,蒋会晃了身,趁着滕越分神的功夫,跳进内屋顺着床榻滚到里侧,摸到那个隐蔽的方盒,取了里头的药丸吞了下去。
再抬头时,就见滕越沉着脸望着他,蒋会笑笑:“这是毒药,抱歉,你的功劳怕是邀不成了。相识一场,滕统领觉得某的尸体也算是大功一件,尽可拿去。”
滕越缓步过来,劈手夺过他手中指头大小的方盒,果然是当初王进维发现的那一个,冷眼觑他,“说了这么多废话,你都没有异样,不觉得奇怪么?”
他见他不可置信的模样,哼道:“那就是个泥丸子,这种毒用你身上都浪费!”
蒋会歪歪斜斜地往地上倒,想要咬舌已是没有半分力气,滕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阴晦的眼神,“忘了告诉你,某在酒里下了药,这也是防你寻短见。不必谢我!”
他拍了拍手,门被倏然撞开,涌进一波京兆尹府的参军来。魏绰打头,走得急了些,上气不接下气,“你……他……你们……”
“人给你抓着了,一时半会死不了。你要的犯人自己个儿看牢了,免得到时候殿下问起来,颜面无光。”他指了指脸,翻个白眼扬长而去。
滕越下药过于生猛,以至于蒋会醒过来已是第二日午后。长孙姒坐在屏风后头正提笔逐项列出自己的疑惑,看守蒋会的参军便来回禀魏绰可以提审犯人。
她透过屏风的缝隙向外望了一眼,今日有雨,天色低沉,堂上燃着灯烛,蒋会迷迷糊糊地跪在烛火下,一身招摇的女装,格外的怪异。
魏绰沉声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蒋会不慌不忙磕了一个头应道:“京兆尹府仵作蒋会。”
“你可知罪?”
“某知罪!”
“罪在何处?”
“昨夜于崇贤坊杀坊民胡庸。”
一个极是顺利的开头,连一旁奋笔疾书的录事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犯人是有恃无恐还是悔过自新?
魏绰问:“蒋会,那胡庸是何许人,你是否识得?”
“胡庸是西市胡人珠宝铺子的掌柜,某并不认识他!”
魏绰又道:“你与胡庸既然不认识,为何杀他?有何仇怨,何时结下,如何杀的人,从实供述!”
穿的是娘子的衣裙,说的确实冠冕堂皇的豪迈之言,蒋会道:“某与胡庸不识得,所以仇怨更是无从谈起。某之所以杀他,是因为此人罪大恶极,平日里为非作歹,欺行霸市;偏偏又和互市监勾结,行赌行之事害人不浅。某身为朝廷官员,虽然只是区区七品,芝麻末流,但是不能任这等害人之徒逍遥法外。俗话说的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既然大晋律法惩治不了这等刁民,某就要为民除害!”
所以,他就是来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长孙姒停了笔,估摸着耿直又本分的魏京兆早被他气得不能自已了。
魏绰缓了缓,接着问:“你这么想为民除害,之前那四个人也是你杀的?你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魏京兆,话可不能这么说。”蒋会连连摇头,矢口否认,“不能因为某杀了一个人,就说其他四个人也是某杀的吧?某同他们素昧平生……也不对,某在府衙里见过他们的尸体,就是因为他们死了,所以坊间不是才出了一个恶人榜么?胡庸是排在首位的,某实在是气不过,所以才入府杀了他。”
字字句句把自己摘的是一干二净,魏绰今日的性子特别舒朗,也不着急,问道:“既然如此,你就把如何入的胡府,如何杀的人交代清楚。”
“是。”蒋会又磕了一个头才回道:“昨日某随同上差调查大长公主被刺一案,就听着市井传言,说那胡庸如何为非作歹,如今连那惩奸除恶的侠士都不敢动他分毫。某前些时日就气不过,身边的几个兄弟也推波助澜,说若是谁能宰了那畜生便是当牛做马也要供奉侠士,某一怒之下便去了胡府。”
“某在胡府周围打听了些情况,说那胡庸贪图娘子美貌,便想着扮成娘子假借卖身为奴混进府中。胡庸果然应下,可还没等到他来问某的话,就见着滕统领同魏京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