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绰按着桌几向前探了身子望着他,“你是怎么无意中知道的?”
“某……”蒋会瞠目结舌,舌尖把话打了几个转,却不晓得该怎么往下编!
魏绰冷笑道:“蒋会,你不是什么仵作,也不是什么热衷查案的郎君的吧?说起来,你应当是哪个高门的影卫,你身世坎坷,曾提及的那个打娘子的衣匠便是你阿爷吧?所以,你缝制的皮囊与昌奴的几乎无差。父母亡故后,你的一腔愤怒正巧被人撞见,收作影卫。就在今年春末,你的主子交代你一件事就是杀了李声,他身上带了一个有官印的牛脬,走漏了风声。你的主子给你提供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给了你事发后自尽的川乌同时还有一朵金露梅,要你轻而易举接近李声。你要晓得,金露梅在大晋极为珍贵,非普通人家供养的起。”
“不是,你说的不对!”
魏绰冷了脸色,直指他道:“若不是,为何我说你和李声前后脚进京时,你不停地在膝头搓掌心的汗!蒋会,你在害怕什么!”
“我……”他空张着两手,不知所措。
魏绰接着道:“杀了李声,偷走他身上的那个牛脬,然后伪造成惩治恶人的杀人方式,是你一早想好的。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引开人们对李声的注意,你也好在主子跟前立下一功。所以,你进京之后,物色好了非子,薛登和昌奴,他们不过是你杀人掩人耳目的工具罢了。”
到了如今,蒋会极其平静,扬起脖子似乎有些笑意,“某替家主完成了计划,牛脬也烧掉了,无凭无据。”
魏绰静了静,身后的屏风里几乎没有动静,他这才继续问道:“以你的身份,你家主子断然不可能同你见面,上传下达的那一位又是谁?”
蒋会摇摇头,“身为影卫,自然要守规矩,我们未曾谋面,有特殊的方式传递消息!”
“可惜贺博州并不是这样同我说的!”
他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魏绰,又故作镇定道:“某并不晓得贺仵作也是影卫,魏京兆是从哪里得知?”
魏绰也不瞒他,“如果不是他说的,如何能找你藏起来的川乌丸,如何能知道那作何用途,更不会知道昨日你会去胡宅。你也不想想,他如今逍遥自在,你却在堂上苦苦撑着,天壤地别,所为何故?”
啪嗒一声,蒋会额角上渗出汗来掉在地上惊破了沉静,就听屏风后头有柔柔的女声道:“妾也是罪该万死,当日京兆尹有两名仵作告老还乡,妾身发了公文四处去寻。那时河南道怀州刘刺史呈报上来两人,赞不绝口。妾命将人送到京中,见了一面深觉不过尔尔;本想重发公文,又过了一日,户部陈侍郎传话来,说这二人乃是某家影卫,奉了圣谕秘往京兆尹府。妾想着,极是常在御前行走的正四品大员,自然不会有错,便随他去了!”
接着又有低哑的女声笑道:“原是如此,我倒是不知道,这吏部司封官员,身为户部的侍郎,竟然也要插手;胆大妄为到假借圣人的口谕,陈侍郎,烦请同我说说这是何道理?”
魏绰挥挥手,叫人把已签字画押的蒋会带下去和贺博州单独关押。身后的屏风撤去,他起身行了礼,“见过殿下!”
左右两厢的直棂门纷纷打开,里头俱是当朝的重臣,三省六部齐聚,听了一出好戏。就见左厢跪拜的朝臣中有一个身着朱红官袍的,跌跌撞撞膝行了几步,倒头便拜,“殿下,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