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间庄经历了三日的休整,重新开门迎客。知情的当然有所顾忌,又终究抵不住它的名望,只以旦夕祸福安慰自己罢了。自打午后开市,跑堂的伙计汗巾子一起便再没歇下。
眼瞧着到了日暮时分,客人恹恹没个精神,那跑堂的四下一瞧计上心头,往当堂一站,说开了这京城。
“咱大晋京城的繁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您瞧那宽敞的朱雀大街,白玉为砖金砌墙,翡翠御沟走的可都是福气!您要不信呐,前朝有诗云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想当年……”
魏绰转过头来,有些嘲弄,“看如今这幅样子,过不了几天就能把昨儿死人的事情忘干净。五间庄好是好,就太喜欢粉饰太平!”
王进维道可不是,“不过话说回来,人家开门做生意,总围着死人的事那多晦气。像咱们就不成,这案子还不算完,就得时刻惦记着,都是命啊!”
魏绰看他一眼,“我们不像谢竟,能依傍着旁人,任何事可不得自己解决。听说,他近日伏法前还求高人救命来着!”
王进维冷笑,“还指望别人救他,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罢了,谁肯为他送命?那高人没出现吧?”
魏绰点头,有些感慨,“没有,不过也不晓得是谁,可惜了谢辉,当年也算小有名气,都毁了。”
“赵克承说谢竟请的是苏尚书,也不晓得,这俩怎么搭到一块的。”长孙姒托着腮听着两个人抱怨,笑道:“不过,请你们两个吃顿饭,还不忘挂着公事。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
王进维叹了一口气,“臣待案子似心头好,您瞧瞧这案子,奈何明月照沟渠!这大半年经历的案子没有一桩是小的,陈年旧案都翻出来了,结果呢,破一半留一半!趁着兴头追下去,心碎了无痕呐。”
“不过也是,”长孙姒顺着他的话头道:“除开高家的案子太上皇结的快不让咱们细究,城陶的事情悬而未决,行刺圣人的刺客也没捉了,关仲为死的突然,李声那件事诸多疑问,漕船翻覆你们还在跟着吧?这又是真假国宝,真假太傅,连十几年前的案子都是沉甸甸的。”
他点头,“可不,您说那假宝幢哪里来的?对,还有谢迹身上那金鱼袋,这都已经够怪得了,那袋子上还绣了字,十二街十二街,京城这么多条街,上哪儿找去。”
长孙姒闻言问南铮,“你的禁军不是去街市上转悠了好几天了,也没有线索吗?”
“嗯,”他点头,“同谢迹有关的只有宜阳坊,四方馆和谢宅,没有线索,得从别处想法子!”
王进维叹了一口气,“真是,也不知道是谁,不会是玩闹的吧?”
魏绰看他一眼,“人命关天,谁没事大半夜找一具尸体玩闹?”
他背脊莫名的发寒,抖了抖,“别和那跑堂的似的胡说八道,这么严肃的事情……”
“等等,”长孙姒忽然打断了他,“你方才说什么?”
王进维举着杯子也没敢动弹,“臣说老魏和跑堂的似的,胡说八道……”
她道就是这一句,“你们还记得,跑堂的说了什么,就是关于十二街的?”
魏绰疑惑道:“那句诗,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
“对!”长孙姒点头,面上有了笑意,“那个十二街,可能并不是具体指这京城里什么街什么巷,或许是这一首诗词。”
他纳闷,“可,这首诗和谢迹之死,好像没什么干系?”
她摇了摇头,“具体写十二街的诗词没几首,同官场有关的也就这么一首。重要的是最后两句,遥认微微入朝火,一条星宿五门西。”
他更加疑惑,“这是说朝臣五更上朝的景象,蜿蜒的火把像星宿一样。若说是同官场有关,那么谢迹的死是朝中之人所为?”
她没说是与不是,“你们根据谢竟的口供,找到了蔡鹏吗?”
魏绰点头,“对,吏部有记录,当年是谢辉的副将,从四品,后来说伤重离开了渝州,再就杳无踪迹。”
长孙姒道:“谢竟当时说了个大富大贵的人,不知名姓;昨日他求苏尚书救命,你们觉得这是巧合吗?”
王进维和魏绰互相看了一眼,“您的意思,苏尚书和此事有关?可是这又为了些什么?”
她说不是,“没说苏长庚一定是凶手,但是谢竟见事情败露求得的是他,他若是不晓得内情只怕不可能。”
她拖了一个方碟子到跟前,再摆了个筷枕到碟子一边,“刚才我有个想法,这个碟子比方是永安宫,后头的筷枕是小极宫。”
她又指了指筷枕对面的碟子边,“这里是宫门,你们上朝依次入宫,所以才有方才那首诗里的场景。那么,”她摆了个筷子到她所指的一边,“这道星宿和永安,小极二宫合在一起,你们看这是什么字?”
王进维有些不可置信,惊讶道:“户,是户,户部的户。”他扒拉了魏绰,“老魏老魏,你看,无论正反都是户字!”
魏绰也探过头来打量,也没再反对她这番无凭无据地推测,“若是这么说,苏尚书的嫌疑确实不小,事关重大,还是问清楚的好。”
苏长庚显然没有这么想,临近宵禁,一行人到了尚书府,苏慎彤陪着着了礼衣的苏夫人来见客,说苏长庚自早间会故友至今未归,殿下可是有事吩咐?
长孙姒隐隐觉得觉不是会朋友那么简单,问道:“苏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