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有点不负责任,木容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嘴角扯出若有若无的笑容,突然不说话了,像在思索着什么。
冷清的月辉下,整个院子只能听到草丛中“嗤嗤”虫鸣,这气氛真他妈诡异。
宋玉忍不住要开口,但听木容终于说来,“不错,这是朝廷之事,但是今日你以朝官的身份进入公堂,你就要对此行为负责。”他的语序缓慢,也很轻,却蕴含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宋玉一怔,未料他会说出这番话来,那么义正言词,好似他才是官。
宋玉心中鄙视,又咽了咽口水,觉得那里不对,她还记得,他曾逼她自首,这话是何意?
她再朝他看去,月夜下,他神秘莫测,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
他究竟是谁?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木容又道,“我是先生的一个故人。”他看着她,上前了两步,与先生的关系未做过多说明,“先生并非我所害,你心中有数。”他目光坦然,逼得宋玉尴尬的垂下眸,前些日,她以香囊威胁过他。
“先生清正廉洁,自是不希望他的弟子是个糊涂官。”他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并非朝官。”
“你是贡生,也算是有功名之人。”
宋玉一惊,他怎么知道?在大燕贡生便是朝官侯补,她从小读书是为了入京考状元,显然木容是调查了她,但是他又绕过这个话题,“你也饱读诗书,认为曾员外一家真是李达所害?银车也是灾民所抢?”
宋玉眨了眨眼,这人思维转换得太快,让她有些应接无暇,他对这两件事倒是十足的关心。
“事实如此,所有证据都指明,灾情引发灾民暴动……”
“灾民暴动?”木容冷笑一声,好似她的话太过幼稚,“有时候亲眼所见未必是实,况且你并未亲眼看见。”
“亲眼所见也能有假,那什么是真?”宋玉不服,责问他。
木容微微低头,因她的个子只到他下颌,如此才能看清她的神色,他目光紧逼,沉重道,“真相。”
宋玉听言一窒,老大,你大半夜叫我来就是告诉我这个道理?
真相当像是真。
她突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悄悄的撇了撇嘴。
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他的目光,他眉头一皱,“一个案子不能只看表面,与之关联的人,物,你可有了解?”他在教她?
“那卷宗上不是写明……”
木容打断她的话,“若只看卷宗就能破案,那么这世间就不会再有冤案,不会再有无法破的悬案?”
宋玉哑然,他是说她没有深刻了解案件详情吗?他凭什么这么说?
然而未等她发火,木容又问,“一个孝子你认为他会做出杀人之事?”李达的作案动机,她己经了解,是因为他的奶奶几日没有进食。
“就因他孝道,当亲人处于生死边缘,有什么做不出来?”她沉声反驳,“再说了,他长得一脸凶相,恶迹斑斑,进过几次大牢,有前科,且动机明显。”
木容冷冷一笑,“是吗?我们要否打个赌。”
“打什么赌?”
“赌曾员外一案,凶手另有他人。”
什么?宋玉惊讶的张着嘴,看他似无玩笑之意,半晌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木容迎上她的目光,“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王秉德手上的证据,说服不了我。”宋玉眉头一皱,此言倒说中了她的心事,其实那老妇人出现时,她便有这样想法,当时只觉出于同情,这是办案人员最忌讳的,难道他与她一样?
她微眯双眼,目光透着探究,以他这般冷清的态度,要同情一人很难。果然木容挑挑眉,“并非同情,是直觉,对事件敏感的观察力与感知力。”
他说得一本正经,宋玉又突然想笑,他是在称赞自己吗?不过也是实话。
宋玉直直的看着他,不似第一次见面那般“猥琐”,他倒大方任他“欲为”,片刻,或许觉得她看够了,“若我赢了,你将香囊还给我。”
哦……原来是为香囊而来。
“若输了呢?”
木容嘴角一扬,“我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