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江沅抿了抿唇,道:“若不是奴婢,大王或许不会被外放。”
“嗯?”李隆基想过许多萧江沅可能会说的话,却怎么都没想到这句。他外放跟她有什么关系?他心里疑惑着,表面却未表露丝毫,静待她全部告诉自己。
萧江沅便将自己如何从乾陵回来,又如何发现了李重俊政变,再如何闯入大明宫,将李显送往了玄武门等事简要地告诉了李隆基。李隆基越听越意外,最后绷不住泄了一丝轻笑:“原来竟是因为你……”
萧江沅闻言不禁秀眉一挑,看向李隆基,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意外与惊讶。李隆基凝视着萧江沅,发现她不仅毫无损伤,脸颊还丰润了些,终是一声长叹。他忽然将萧江沅往怀中一带,然后双臂紧紧地拥住,唇轻贴在她耳边,闭着眼低声呢喃:“我就知道你不会死……还好你真的没有死……”
萧江沅的双眸又睁大了几分,口鼻紧贴在李隆基的肩上,一时呼吸有些困难。感受着李隆基用力而有些发紧的怀抱,她心中不知为何漏跳了几拍,艰难地深呼吸了数次,才若无其事地道:“大王……是不是先放开奴婢?”
李隆基正是情动,听萧江沅如此不解风情,不禁淡淡翻了个白眼,却仍是听话地松开手臂,只是脸色还有些不虞。
“大王不是因为被奴婢连累外放,才恼了奴婢?”萧江沅问道。
李隆基反问道:“我怎么知道李重俊政变失败,里头也有你的事?”
萧江沅明白过来,浅笑着低下头:“那便是因为奴婢不告而别了。”
“何止不告而别?”李隆基愤然道,“急病而死,随便拉到什么地方就埋了,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当时上官婕妤也是为了便宜行事,才如此安排,而奴婢入宫之后,事情又多又急,便没机会找大王说明此事了。”见李隆基神色又沉下去,萧江沅忙道,“奴婢当初走得太过匆忙,未能给大王留封手书说明一切,终究是奴婢的不是,然大王贵人雅量,定不会跟奴婢一般见识。”
李隆基本来还想控诉什么,听到这话便只得全吞回去,可心中还是有些气闷,便转头看向一边。她怎会知道,那日他听闻她“死讯”时,是哪般矛盾的心情?他不信她会这么轻易而默默无闻地死了,定然是返回长安了,可是不论归期还是什么,她都不曾与自己说过,且回到长安之后,她仍是久久杳无音信,他便有些不敢不信了。
今日傍晚,他被那杨思勖突然一撞,袖中便被塞了一方绢帕,当时他心中便是一阵翻涌,想着会不会是她。后来,他趁众人不注意,拿出绢帕佯装擦汗,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写着“一更三刻,结邻楼下”,那时他百味杂陈的感受,她更不知。
他本来气得要命,气她不告而别,气她任人捏造了一个自己的死讯来吓唬人,可当他见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胸中的怒意便不知怎的,尽数飘然散去,只余万般无奈。而这个,她亦不知。
他的心事,她全然不知。
即便哪天知道了,大抵也是百般不解吧。
他心下暗叹着,便觉袖口一动,低头便见一只纤细的小手,正轻扯着自己的袖口,一下又一下,带着一丝讨好和忐忑,他的心立时又软了。他转回头看她,却仍板着脸:“做什么?”
萧江沅低叹一声,微笑道:“大王此去潞州,山高路远,水土两般,定要好好保重身体。虽贬官外放,然……”
“你等等,”李隆基打断道,“你现在与我说这些,莫不是打算三日之后,不去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