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秉着呼吸,聚精会神地聆听。
“我二十一岁那年,茂骏才十九。1945年,农历乙酉年,抗日战争刚刚结束,本来应当是个好的开始,但不幸的是,因为连年战争,我和茂骏很早就染上肺病。其实,以现在的医术是可以查得出那是肺癌。但那时候并不知道,更没有可以治愈的方法。茂骏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便听信民间传言,去了一趟湘西,找什么不死村。他去了足足五个月,回来的时候,明明是夏天,可他却用衣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如果不是他的声音,我根本认不出是他!我记得衣物是黑色的麻料,破破烂烂,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回来之后变得异常奇怪……”
1945年?她二十岁?!难怪她一身民国美女气质!
湘西不死村?!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我脑里闪过乞言斯文的淡笑。
黑漆漆的夜里,轻轻的雪花飘扬,听着她淡淡地阐述,伴随一阵阵寒风,心里发毛
她似乎回到了那个年代,将往事温习了一遍。
那时的魏珂斓病得很重,瘦骨嶙峋,双眼凹陷,脸上憔悴得很骇人。
南方的旧房子,院子没有围起来的。夜里清冷,她披了件薄衣,走到魏茂骏房门口。
土墙青瓦,她苍白的手刚要触及门环,却被里面怒吼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诅咒!你骗我!你怎么没提诅咒一事?!!”那种揭斯底里地怒吼,吓得魏珂斓一动不动。
隔着木栏,她探眼望进去。房间不大,床,桌子,椅子,再无其他家具。窄窄的几平方,在摇曳的烛火里,看得很清楚,里面的确只有他一个人。
他疯了般,将桌子上白色红花的金属杯子扫在地上,哐当一声。他又骂道:“你闭嘴!不人不鬼!却终究断了魏家的根!有什么区别!”
魏珂斓觉得他疯了,因为里面就他一个人,却像是两个人吵架。
那晚上,魏珂斓并没有说完整,仅仅告诉了我这些,最后,她补充道:“魏茂骏是我的弟弟,魏斌的爷爷。”
我提出疑问:“照你这么说,这诅咒并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断子绝孙,又怎么可能有魏斌。”
她苦笑摇头:“魏斌的爸爸是领养的,魏斌也是领养的,其实,他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
“!!!”我惊讶,却没想到如此任性孩子气的魏斌,竟是被领养的!
“既然如此,诅咒对魏斌来说,应该不受影响才对?”魏茂骏所说的诅咒,到底是什么,魏珂斓还没真正提出来。
“不。”她叹了口气,“当初魏茂骏也想着通过领养的方式能打破诅咒,即便不是魏家的血,起码清明的时候,祖坟还是有人去扫墓。可是,他错了,鬼神的力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魏斌的父亲曾娶过一个女人,听说也怀过孩子,不下三次,无论用多好的医疗设备保护着,生出来的孩子都是死胎,最后那一次,她因难产而死了。”
“!!!”我目瞪口呆,想不出到底是什么鬼神,竟然如此可怕。
她叹息:“茂骏的湘西之行,将魏家祖祖辈辈积累的福气一举打破,魏家,早已名存实亡……”
所以,魏家的诅咒是绝子绝孙。魏斌只知道有诅咒,却不晓得具体是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也就是这个原因,他才从不强迫我与他同房,从不提结婚之事。
我猛地想起什么,眸子充满恐惧:纪灵珊她……
瞬间,我敛了慌张的神情,低眉望着灯笼的烛火悠悠,心里黯然忧伤。
那时候,我听着她说这些,完全没想到,所谓的湘西,所谓为的不死村,竟与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魏珂斓愿意透露的就这些,我也不再多问。
一路自怀所思地往前走。
沿着灯笼的指引,我们竟走到另一个四合院区域。从灯光和周围的公共设备来看,巷子里,头顶上的电线井然有序地沿着墙壁,电线柱,布满了整个区域,相对于司翰冥婚的那片四合院,这里充满生活的气息,从垃圾桶,石板凳等公众设施可以推断这一片四合院是住满了人。
十米高的魁树,绿叶凋谢得干干净净,本该突兀的树枝上却像挂了许多带子。覆盖在树枝上的积雪反射着暖黄的路灯,光晕很梦幻,当真像是神话故事里的神树。
我认真看着,嘀咕了句:“槐树不是依水而长?”
定睛一看,才发现树下有个膝盖大的神社小庙,第一次和无脸女鬼夏丽莉照面时,便是在山上的一座土地庙。
倏然,周围一阵迷雾,再散去,周围的四合院已经不见,而是山林深处,小庙变成古香古色的红砖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