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石山又做了一个和上次类似的梦。一个女孩,像徐京梅,又像茶花女,隐约中还有李菁菁的影子,在一帮粗壮的男人的推搡下,一步步走向远处。女孩不停喊叫着,哭泣着,眼里满是祈求。可是,无论石山如何努力,睡梦中都难以挪动半步,直到挣扎出一身汗来,直到被自己焦急的心情惊醒。
醒来的石山,却一点都记不起睡梦中女孩曾经喊叫的话,哪怕一个字都想不起来。石山心里明明记得,当时在梦里的时候,女孩喊叫的内容,自己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一连几天,石山眼前都是睡梦中女孩,那张哭泣的,绝望的脸,还有那满是祈求的眼神。
当班长李长几个,跟随班主任马娟前去看望徐京梅时,石山没有要求同去,石山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徐京梅已经连续两周没来上课了。石山不知道徐京梅的身体怎么样了,虽然石山很想去看看,可是又不愿意到她家里去,再说,石山也不知道徐京梅家的住址。周六回家时,石山帮着家里人到地里干了半天活,星期天上午又跟着父亲到地里去,今天是栽地瓜,需要从远处的小溪中挑水,家里人几乎都出动了。为了不耽误时间,午饭也是在地头上吃的。
正在吃饭的一家人,却被一个陌生人的到来打断了。来人大概五十多岁,面容消瘦,满脸都是深深浅浅的皱纹,十指枯干,一头花白的短发,显得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破,一看就是那种终日劳作的人。此人来到近前,向石山的父亲问道:
“大兄弟,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算命先生?”
“是有这样一个人,你找他有事?”
“家里发生了一件事,想找他算算。”
“石山,你顺爷爷在后山的地里种葡萄,你领他去吧。”
石山答应了一声,站起身来,领着来人往后山走去。石山家的地在村西头的路边上,所以来人才会找他们问询。而顺爷爷的地在村子后面,小河北岸的南山破下。是要顺着村西口两条交汇的小河,北边那条一直往东走。大概十五分钟,石山领着来人来到顺爷爷的葡萄地。见顺爷爷也在地头的小草屋门前吃午饭,老远就喊了一声。等到了近前,便对顺爷爷说:
“爷爷,这人找你算卦,刚好问到我们,爹让我领他过来。”
石山知道顺爷爷用来算卦的三枚铜钱,是时刻待在身上的,心里想看看到底来人是想算什么,也就留下来没马上离开。
“大兄弟,来麻烦你了。”
来人说着话,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纸烟,放到顺爷爷草屋前的石桌上。又拿出一张两元的纸币,压在纸烟下面。顺爷爷看了看,没说什么,也没去动那烟和钱,而是问来人:
“你是哪村的?要算什么?”
“我是南峪的岳生,这几天家里总是丢东西,丢的还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些零碎的,不值钱的物件。我不是要找那些丢了东西,而是每天夜里家里总是有动静,无缘无故的,不是水桶响,就是屋上的瓦掉落下来,再不就是院子里的数,无风摇动。家里的狗,不分昼夜的叫,让人心绪不宁。”
顺爷爷听完,从兜里掏出三枚磨得有些发亮的铜钱递给来人。显然来人很清楚怎么算卦。用一双粗糙的,青筋突兀的手,把三枚铜钱捂在手里,双手举过头顶,用力摇晃几下,放到石桌上。顺爷爷拿块小石子,在石桌上画下一个记号。石山看去,像是一竖的样子。如此六次,顺爷爷画在石桌上的记号,有一竖,有两竖,有x,有圈。嘴里念念叨叨,还在画下的记号旁边写下一些潦草的字。石山只认识几个,比如“兄”,比如“官”,比如“父”,还有一个“财”,石山也认识。
顺爷爷写好后,盯着看了半天,又念叨几句听不清内容的话,抬起头来对来人说道:
“从卦上看,应该是你最近动了什么东西,所以招致鬼祟进家。你想想最近一段时间内,都做了些什么?”
来人似乎有些犹豫,过了一会,才对顺爷爷说:
“我在山里拾柴时,碰到一窝狐狸,趁老狐狸不在,把小狐狸都砸死了。”
“看来就是这件事了,我帮不了你,你还是回去请别人到家里烧烧纸,或许请个神位在家镇压一下,会有用。”
来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谢过顺爷爷转身要走。
“等等,烟我留下,钱你拿走。”
两人退让了一番,顺爷爷还是把两元纸币硬塞到岳生的手里。待岳生走后,石山笑嘻嘻地对顺爷爷说:
“爷爷,你叫我学算卦吧?”
“呵呵,你想学倒是简单,不过现在不行,等你考上高中后,我再教你。”
“爷爷,这个人好像家里很穷一样。”
“唉,是个苦命人。”
“爷爷认识他?”
顺爷爷摇了摇头,说道:
“虽然不认识,却是听说过。他原名叫‘岳鬼生’,而不是叫岳生。”
“怎么还有叫这样的名字的?”
“想听故事吗?”
“想。”
石山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此人是鬼生的,所以叫岳鬼生。”
看见石山惊讶地张着嘴,顺爷爷接着说:
“他娘生他那天难产死了,因为是夏天,尸体不能久放,当天就发殡下葬。后来,南峪旁边的常山的几个铺子里,时常有个女人前去买东西。大都是些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