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西来,至此一弯,河曲之内,芳草离离。青青嘉树掩映着几段粉墙,这便是萧玄衣的新居了。
萧玄衣的新居不大,一个四面回合的院落,在这片树林之中,并不惹眼,倒像是眉黛中藏了一点痣,生来如此。
北楼南台,东厢西轩。院落里,几座构筑物错落有致,就如一家人少长咸集,虽无只言片语,却能感觉出一派融融睦睦。
院落门开东南,内进式的门楼,门额上嵌着四个字:近河小筑。
北海一行,萧玄衣落得个心事萧条。归来见此新居,仍不禁精神一震:人嘛,一辈子不光只有女人……
话是这么说,萧玄衣仍然郁郁寡欢,入住近河小筑后,每天睡到很晚才起来,到黄河边上转一圈,回来发一会儿呆,看看天色将晚,又爬上床去。
受降城内的几个人,鲁奇,莫聪,盖寓倒时常过来。看着萧玄衣这个样子,有点莫名其妙,问了几回,萧玄衣也不肯明说。
当然,对萧玄衣的事情,李克用知道的比较清楚,然而众人却问不着,因为擅离职守,李克用被他老子李国昌关了禁闭。
迷迷瞪瞪,漫不经心,就这样过了个把月。这一天,盖寓来访。
萧玄衣正准备出门,看到盖寓,只好停住,把盖寓往家里让。有家的人就这点不自在。
盖寓将马拴在门边的树上,一边问道:“最近忙什么呢?也不到受降城去走走。”
“没忙什么。”萧玄衣倚在门框上。
“既然不忙,怎么不请哥几个吃顿饭。鲁奇和莫聪两位兄弟,为了你的房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自家兄弟,有什么客气的,再说你们也不缺顿饭吃。”萧玄衣懒洋洋的。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表示一下,鲁、莫二位还以为对房子不满意。”
“这点我真没想到哈。”
一边说,萧玄衣把盖寓领进正房,拽了一张胡床给他坐着,自己去了内室,不大一会儿,捧出一捧金箔来,递给盖寓道:“这房子哥几个费心了,这点全当是酒钱吧。”
“说什么呢?还给大哥打赏。”
盖寓一边说一边将手往外推,推到半途却停住,嚷了一句:“萧老三,你抢钱庄了?”
“还用抢吗?说实话我都懒得要。”
“大哥帮你数数。”
盖寓顾不上教训萧玄衣,接过金箔,一张一张数起来,盖寓出身边地豪族,算是见多识广,此时数金子的手也是有点抖。
萧玄衣没注意到盖寓,心中只是自嗟自叹:这都是卖亲人的钱啊。
萧玄衣把述律燕嫁给阿保机,将张小盼让给李匡筹,虽然送了四百两金子的嫁妆,但亲家都是有钱人,聘礼自然也不少,再加上钦德的馈赠,北海一行,萧玄衣赚足了五、六百两金子。
盖寓将金箔清点清楚,一共有一百来张,便取了几张塞入怀中道:“既然是三弟相赠,我也不见外,不过大哥不缺钱,意思一下就行了,剩下的你最好亲自送给鲁奇,莫聪。钱这东西,我不好转手。”
见盖寓如此说,萧玄衣只得将剩下的金箔收起来。和盖寓闲扯。
“早知道这样发财,当时我也跟你们去了。”盖寓不胜惆怅。
“假模三道的,刚才给你你还不要。”萧玄衣鄙视了一把。
“挣得跟给的能一样吗?”
盖寓的话是实情,但萧玄衣不好接口,只得打着哈哈道:“胆色不足,就算你知道,你也不敢去。”
“说得也是,李老三现在还在关禁闭。”盖寓倒也承认。
“我说呢,最近怎么不见二哥。”萧玄衣突然想起来。
“你也不去求求情。”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这个我说不上吧。”萧玄衣迟疑。
“这里面的隐情你没看出来?”
“还有隐情?”
“他们家弟兄四个,老爷子最宠的就是李老三。老爷子罚他,自己也心疼。但老爷子处在那个位置,手下管着上万人,不罚又难以服众。”
“说得也是。”
“所以你去替李老三求个情,也就是给老爷子找个梯子,他就?着下来了。”
“你们怎么不去求啊?”
“我们身份跟你不一样,我们是他部下,你是个散仙。我们去求情,没准儿那老爷子想起一出儿杀鸡骇猴,把李老三打个半死也不一定。”
“这样啊,那你给找个机会吧。”萧玄衣算是答应了。
“还找机会,你后半晌去就行。”
“这个不行。”
“怎么不行了?”
“你看我现在这么多金子,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了,对吧?”
“也算。”
“要是贸然去求情,老爷子不准,多丢份儿啊?”
“三弟意思是?”
“你找个机会,我和老爷子晤一晤,言谈之中,将李老三的事儿轻描淡写的提出来,老爷子准情也好,不准也好,无伤大雅。”
盖寓听罢愣了半晌:“人一有钱,就变成这种操行!”
萧玄衣白了一眼:“别忘了,关李老三的是他爹。”
对盖寓来说,创造一个机会,让萧玄衣会晤李国昌。也不是什么难事。几天后,萧玄衣就收到李国昌的邀请。
近一年来,鲁奇和莫聪很得李国昌赏识,尤其是莫聪,在受降城搞军屯,开盐池,替李国昌赚了不少钱。追本溯源,论起荐贤之功,非萧玄衣莫属。
这天黄昏,萧玄衣收拾了一番,去了受降城。先会了鲁奇和莫聪,三人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