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罩四野……
鞑靼的金帐背靠狼山,南临茫茫的大草原,这一天,吉利酋长高坐在金帐之内,召见两位不速之客,当他看到儿子和三弟的遗体时,其震惊可想而知。
但吉利酋长饱经沧桑,久贯牢成,还是不动声色地听萧、李二人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说道:“如此说来,两位贤侄是小儿朱丹的好友了。”
“我们和朱丹兄弟虽然相识不久,但一见如故。”萧玄衣装出很“故”的样子。
“小儿生前,多蒙两位照顾,老夫在此谢过了。”
“不敢当,不敢当。”李克用连忙推辞:“我们没有照看好朱丹老弟。”
“人固有一死,朱丹为了数万鞑靼人,死得其所,两位贤侄也不必介怀。”
人家老子都这么说了,萧、李二人倒不知怎么好,吉利酋长又说道:“我那位三弟,虽然不成器,但箭法甚高,不知两位贤侄……”
“是我二哥蒙着眼睛把他射死了。”萧玄衣抢答。
“蒙着眼也能射死人?”
李克用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久闻李贤侄箭法高超,没想这般不可思议,能否让老夫开开眼界。”
萧玄衣眼巴巴地望着李克用,希望他能给自己长脸,李克用却面露难色:“不知道老伯听说过李广射石没有?”
“倒也听说过。”吉利揽着胡须。
“那李广暗夜之中,迫于形势,神力激发,才能一箭入石,再射就不一定灵光。”
“李贤侄的意思我理解,只是让贤侄演示一下,有几分意思就行了。”
吉利酋长一把年纪,好奇心这么强,李克用只好起身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
萧、李二人跟着吉利酋长来到账外,萧玄衣环顾了一下,四周是一片开阔地,绿草如茵。听说李克用要表演神箭绝技,开阔地已站了很多鞑靼人。
吉利让人找出一条丝巾,把李克用的眼睛蒙上。李克用将铁弓举在手中,凝神片刻,突然又摘下丝巾。
“怎么了贤侄?”吉利问道。
“不瞒老伯,我双眼已蒙,全靠耳朵,这么多人,乱噪噪的听不清。”
吉利酋长对着众人叽哩哇啦了一通,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李克用立在场中,手举铁弓道:“找一个人来射我。”
“你都蒙住眼了,还让人先射,这不好吧。”
萧玄衣连忙跑过去解释:不这样还不行。
吉利酋长只好找来一个老成的射手,并吩咐道:“轻着点,别弄出人命来。”
那射手点头答应,走入场中,张弓搭箭,只听一声弦响,一支白羽直奔李克用。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那白羽要射中李克用,只见他将手中铁弓一转,那白羽便倒飞回来,离那射手还有三四尺,便跌落在地。
李克用摘下眼纱,面不改色道:“献丑,献丑!”
众人嘘声一片,吉利酋长倒看出了门道:“果然绝技!”
见众人不得其解,吉利酋长又解释道:“这叫借力打力。”然后又指着那个射手说:“如果他的箭劲道再大一些,他早就躺下了。”
吉利酋长虽然如此说,但大家总觉得隔靴挠痒,不太尽兴,摇头叹气而散。吉利酋长骂道:“这帮蠢货真没眼光。”
“我倒觉得这样挺好。”萧玄衣插话。
“萧贤侄有什么高见?”
“这恰好证明你是一个好酋长。”
“何以见得?”
“我觉得一个好的酋长应该象一个好的家长一样,把小民当作自己的子女。要是他们都对您奉若神明,把您的话当作金科玉律,那您就不是家长了。”
“那是什么?”
“是皇帝。”
吉利酋长愣了一会儿,竟然说了一句粗话:“这话老子爱听。”
吉利酋长将萧、李二人安顿下来,便给朱丹料理后事去了。
两人躺在铺着羊绒地毯的帐篷内,卧榻上摆满了羔羊美酒,萧玄衣假模三道地说:“人家正在办丧事,咱们在这打搅,不太好吧。”
“咱们跟朱丹好歹也是兄弟一场,怎么也要送他一程不是。”李克用手把金樽。
“也是,老人家六七十岁的人了,突然死了儿子,这是人生三大悲剧之最,我们应该留下了陪陪他。”
“朱丹兄弟英才盖世,箭法卓绝,年纪轻轻就死了,真是挺可惜的。”
“老酋长德高望重,爱民如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天理何在?”
“其实最可怜的就是那些牧民们,呆头呆脑的,现在领路人又死了,他们的将来往哪里去,真是不敢想象。”
“我要不是分不开身,我真想永远留在阴山,帮帮这些人。”
“永远是不可能,振武军还需要我们,送朱丹入土为安就行了。”
“鞑靼的风俗跟内地不一样,估计不用入土。”
“这么说就不搞什么祭奠仪式了?”
“很可能,反正我学的二十四拜是用不上了,咱们留在这确实有点多余。”
“你要走你就走,反正跑这几天,我是累了。”
“说真话干嘛!”萧玄衣欠逼兮兮。
……
萧、李二人一觉醒来,天已昏黑,在等吉利酋长请吃饭的时候,两人又开始打屁。
“你说那老酋长也真有意思。”萧玄衣道。
“怎么了?”
“自己儿子死了,漠不关心,非要看你的回箭法。”
“其实这正是老酋长的心细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