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涣水之战”是讨平庞勋的战役中很不起眼的一幕,却是沙陀人的发轫之作。
当时庞勋义军刚灭了朝廷的三万御林军,自认为天下无敌,狂得没边儿。朝廷迅速组建了第二批讨庞大军,统帅就是右金吾大将军康承训。
康承训老将知兵,再加上官军新败,便在涣水这边的柳子城扎下营来,不敢轻进。
一天,康承训带着亲兵卫队近千人,沿着河堤察看对岸的敌情,突然间伏兵四起,将康承训围在垓心。
庞勋那边早就得到情报,派遣精锐潜过涣水河来,在芦苇丛中设下埋伏。
一个是猝不及防,一个是密谋已久,康承训的危急可想而知。一旦康承训被擒,群龙无首,十几万讨庞大军要作鸟兽散了。
会不会改写历史难说,但朝廷的第二次围剿肯定要破产,就在这时,李国昌率领五百沙陀兵赶到。
李国昌立马高阜,遥看旗帜,知道是统帅被围。当即令李克用带着五百沙陀兵陷阵。
庞勋既然算计康承训,肯定有阻援的,数千徐州兵沿河堤排成阵势,露刃相外。
李克用当时才十五岁,年少气盛,一挥战槊就往上闯,看看将近河堤,上千弓弩手就从芦苇丛中冒了出来。
李克用大吃一惊,自己正奋不顾身地往枪口上撞,当即勒转马头,已然不及,丢下上百具尸体,败下阵来。
李克用正想找老子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只见一名沙陀兵捧着一把剑直奔他而来。
这是要临阵斩将!李克用吓得一机灵,只得拨转马头,硬着头皮往回冲。
一场血战之后,总算把康承训掀出重围,李克用也被射成了刺猬。
初战告捷,大大鼓舞了官军的士气。因为是救命恩人,康大帅自此以后对沙陀兵就格外照顾了。
李国昌说完这场战事,凉殿里一片寂静,大家都拿目光看着李克用,李克用此时已有三分酒意,指着李国昌的剑冷笑道:“又拿出这破铜烂铁来吓人了。”
“老三,军中无戏言。”李国昌不愠不火。
这场酒一直喝到后半晌,外面突然响起一通鼓声,李国昌站起来说道:“俗话说吉年不如吉月,吉月不如吉日,吉日不如吉时,今天丙寅日,天、月二德同躔,是九月份最吉利的日子,酉时又叫‘贵登天门时’,是今天最吉利的时辰,现在酉时已到,咱们就恭送几位壮士出城。”
萧玄衣这才明白,这一通鼓声是李国昌特意安排报时用的,再看众人纷纷离席,自己也连忙起身,这时忽然听到一声悲壮:“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萧玄衣回头一看,李克用还坐在那里,一手拍着桌子,旁如无人地反复唱着两句《易水歌》。
“老三,你这乱唱什么呀!”李国昌有些不满。
“我唱这歌不应景吗?”李克用斜着眼。
李国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萧玄衣连忙拉李克用起来,一边打圆场:“生儿屙金尿银,不如即景生情。”
李国昌盯着李克用看了半天,说道:“什么一去不复返。你们不但要好好回来,并且一个也不能少。”
“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众人怕爷俩吵起来,开始起哄:“吉时已到,走了,走了。”
一帮人从凉殿出来,走帅衙正门,一出衙门口,萧玄衣突然感到杀气腾腾。
数百沙陀骑士排成方阵,方阵中一辆战车,战车上架着一面大鼓。骑士们一手持刀,勒马静候。
方阵后面有五个士兵,每人牵了一匹马,前一后四。萧玄衣的白马就在其中。
“谁把我的马牵过来了。”萧玄衣嘀咕一句。
“我让人牵的。”盖寓连忙说道:“不牵你骑什么?”
两人正说着,李国昌走到第一匹马前,将士兵手中的缰绳接过来道:“请五位壮士上马!”
别人都还没什么,莫聪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萧玄衣这才明白,第一匹马是莫聪的。
“古人命将出师,还要行推毂之礼。本镇只不过给你牵一回马。”
见李国昌执意,莫聪只好上了马,其余四位也依次上马,这时鼓声响起,方阵开拔。
到了城南门的小校场,方阵变成两列纵队,从小校场一直排列到城门口。拉鼓的战车靠在一边,鼓声一直没停,城门楼上旌旗乱舞。
“拿酒来!”李国昌喊了一声,五个军士端着五碗酒过来,李国昌接过一碗,端到莫聪马前。莫聪正要下马接酒,只听李国昌道:“将军不下马!”
莫聪骑在马上,接过酒碗一饮而尽,一把将碗摔了。军中这叫“壮行酒”,碗是必须要摔地。其余四个人也跟着喝酒摔碗。
“阃外之事,将军所裁!下令吧!”李国昌的声音不大却不容分辩。
莫聪估计给一大碗酒呛着了,竟然拔出李国昌的佩剑一挥,大喊了一声:“出征!”
五人一催座下马,弛出城门,掉头不顾而去。
五人狂奔了一盏茶的工夫,背后的东受降城已然不见,再看那轮红日也落下去了。萧玄衣在马上直起身子,忍不住大笑起来:“老爷子这个‘贵登天门时’选得就是好,这刚一出门,天就黑了。”
“话说回来,这送别仪式搞得挺不错的,我都有点抖奋了。”盖寓道。
“都是演戏,瞎激动什么呀!”李克用不以为然。
“节帅大人对咱们寄予厚望。”莫聪道。
“两声将军就把你叫傻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