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五言长诗,原是曹操的《苦寒行》。
官渡之战后,为了扫除袁绍的残余势力,曹操从邺城出兵,翻越太行山,北征高干,高干是袁绍的外甥。
曹操大军经过太行径的羊肠坂时,风雪载途,大军行路艰难。曹操联想时事,心有所感,写下了这首《苦寒行》。
所以诗中第一句“北上太行山”,不是“从北面上太行山”,而是“北征经过太行山”。
唐静这么一解释,萧玄衣的脸上有点儿挂不住:“你说这话有没有根据啊。‘北上’为什么要解释成‘北征’?”
“这有一个传说。”莫聪道:“上古时期,共工与颛顼争帝,共工大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古人认为大地的形势是西北高,东南低,所以往北走叫‘北上’,往南走叫‘南下’。”
“至于那句‘思欲一东归’更好解释,曹操老家谯郡在太行山之东。”唐静接着说。
“我问你了吗?我还没问你就说啊说,就显你知道的多?”萧玄衣冲唐静嚷。
“我怕你不好意思问,又想不明白,所以先说出来,省得你问了。”
“你不用怕,我好意思得很。”
“当着这么多人争什么呀。”鲁奇怕萧玄衣丢人丢到外面去,出声劝阻。
萧玄衣环顾了一下,发现茶馆掌柜和粉刷匠都在痴痴地望着他,尤其是那个茶馆掌柜,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萧玄衣气哼哼地走到另外一块诗板,实际上是退出战团,仍装模作样的上下浏览。唐静未免得意洋洋,这时李克用问道:“阿静,刚才你看诗板时笑什么啊?”
“这高并题的是曹孟德的诗。”
“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也未尝不可吧。”
到了唐朝,题壁未必一定要写自己的作品。比如元稹和白居易名满天下时,邮亭、驿壁上到处都是“元白”诗。所以李克用这么说。
“写曹操的诗也行,关键是你要注明啊,要不然,遇到一些文盲,弄出笑话来。”唐静话里夹枪带棒。
李克用将诗板又看了一遍:“这高并还真是!”
“更可笑的是,这诗是曹操征高干时写的,高并题此诗,倒是很应景儿。”
“先人能与曹孟德为敌,也是很光彩的事儿嘛。”莫聪幽了一默。
“能死于曹孟德之手,后人不胜荣幸之至。”
鲁奇出言冷峻,众人不禁大笑。
茶馆掌柜和那个圬者一直在旁边听几个人谈论,估计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圬者便问茶馆掌柜道:“这诗板还留不留?”
“留他干嘛,丢人现眼啊。”掌故的好象带了绿帽。
“丢人也是丢姓高的人嘛。”
“屎虽然是他拉的,但拉到我门口,也臭到我了。”
掌柜的比方很贴切,众人又笑了一回,圬者先拿水润了一回诗板墙壁,铲了一坨白灰膏“啪”地甩到墙上,开始用泥镘子抹。
李克用漫不经心地看那圬者刷诗板,突然问茶馆掌柜:“掌柜的,羊肠坂你有没有去过?”
“去过啊,过了天井关就是,上面还有碗子城、磨盘寨,大小隘口十几处。”
“险不险?”
“路就两三尺宽,旁边就是悬崖峭壁,还绕来绕去跟羊肠似的。”
“真想去太行径走一遭。”李克用不禁神往。
“不但太行径去过,太行八径我都去过。”茶馆掌柜有点停不住。
“太行八径,都有哪八径?”
“除了太行径之外,还有:军都陉、蒲阴陉、飞狐陉、井陉、滏口陉、白陉、轵关陉”掌柜的掰着手指头。
“飞狐径我们走过。”萧玄衣闻言凑了过来。
“我们当年去雁门走的是井径。”鲁奇也说。
“过太行山,肯定要经过这八径的。”掌柜解释了一番,意思是说:太行山脉大致呈南北走向,横贯太行山那些东西向的山谷被称为“径”。要穿越太行山,必由八径之一。
“我们去长安过太行径吗?”李克用更关心太行径。
“你想过就过。”
“这话怎么说?”
从榆次往南依次是太谷,祁县,到祁县路便分成两条。如果去长安,最近的路线就是沿汾河南下,汾河接涑水,到涑水入黄河处,沿黄河南行,在蒲州津渡过黄河,再循渭水北岸就到长安了。
另一条路也能到长安,就比较绕了:从祁县到潞州,从潞州入太行径到沁阳,由沁阳到洛阳,再由洛阳入长安。
“老莫,咱们走太行径怎么样?”李克用问莫聪。
“再说吧。”莫聪不置可否。
一行人离开榆次继续南行,当天晚上赶到太谷,找家客栈住了一夜。第二天启程时,萧玄衣、李克用出门早,牵着马在客栈门口等莫聪结账。
“那诗板上好象又有高并写的。”李克用目光犀利。
两人牵着马走过去,先看落款,果然又是:洛阳高并。再从头开始看,是一首七言长诗: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好颜色,行逢落花长叹息……
还未看完,莫聪已经结了账,另外几个人也走过来,一起看诗板。当然这首诗也不是高并所作,而是初唐诗人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
“这姓高的剽窃上瘾了。”
“不但剽窃,还是个登徒子。”
“这姓高的喜欢写长诗。”
“估计店主又要找人刷诗板了。”
……
于路无聊,一众人等拿高并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