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寻访了几天,莫聪总算明白一个事实:在坊间找这河西地形图是不靠谱的。便和大家商量,谁有什么事儿赶紧办,过几天就出发去河西。
“急什么,刚过完年。”李克用不大乐意。
“长安居,大不易!”莫聪嘿嘿了一声。
“又不住客栈,又不买财米油盐。有什么不易?”
在长安出门都要花钱,莫聪倒不好意思出口,这时就听萧玄衣道:“是啊,这大长安多好玩。”
“不是那意思。据说河西跟受降城差不多,现在咱们这里开春,那里还是天寒地冻,再说又荒凉,几百里没个人影儿,去了能干什么?”李克用分辨。
“反正都是给你们李家办事的,你不急,我们急什么?”
“我还得找人给我那只螃蟹画一张图呐。”李克用勉强找了一个理由。
“对了,我得告个假。”鲁奇站起来正经八百的说道:“上次跟那个郭老丈说好,要到他家拜访的。”
“行,我陪你一块去。”莫聪道。
“我也去。”萧玄衣也响应。
看看第二天就是吉日,几个人便先备了一些礼品。李克用装模作样地问几个纪纲:这长安城有几个写真好手,哪个最好……
到了这天出门时,李克用便跟了出来。萧玄衣纳闷:“你怎么不画你的横行图去?”
“正托人忙着呢?”李克用含糊其辞。
“整天说人装逼,这回自己装上了。”
“我哪装了?”
“把弄得自己跟个大忙人儿似的,其实闲得蛋疼。”
李克用打着哈哈:“老三你说话这么糙。”
……
郭老汉家在城西,走金光门最为便当。出城数里,大家明显感觉到春天的迹象:柳色含青,麦苗秀发,时而一阵风吹来,也不那么冷了。
远山隐隐,道路迢迢,几处烟村散布在田野上。偶然遇到些村夫野老,或牵牛,或荷锄,春耕已经开始了。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打听,很快就找到了老郭家。一个十来岁的应门童子飞跑进去报信,几个人便在院门外等候。
这郭老汉僻居乡里,虽不是什么高门甲第,但门户齐整,青瓦粉墙,远非一般人家可比。
那郭老汉急忙迎出门来,跟几个人分别见过礼后,就拉着鲁奇的手:“正要借重老弟妙手,你怎么才来?”
“老丈什么事儿早说啊?”
“既然来了,也不急这一时。”
郭老汉领着几个人进了院子。果然是养花种树人家,窗前阶下尽是药栏花池,庭院中放了一口硕大的青缸,萧玄衣问了一下,才知道这缸是栽莲用的。
来到客厅,那应门童子便端上茶来,鲁奇喝了几口茶,又问郭老汉什么事。
“我有一块木料,想请老弟看看能不能解开。”
“天底下还有木匠解不开的木料?”李克用笑了。
“要解开这木料大有讲究。不瞒几位老弟说,我这块木料放了三十年了,长安城内的能工巧匠也都问遍了,没有人敢下锯。”郭老汉卖关子。
“老丈能不能让我先看看这块木料。”鲁奇好奇。
“我已经让家人杀鸡备酒了,用过饭后再看不迟。”
“怎么着?怕我不尽力,先用酒饭拿我。”鲁奇开玩笑。
“既然老弟这么说,那咱们先去看看。”
郭老汉便领着几个人又进了一道院门。这进院子跟头一进的布局差不多。只是没有栽荷的大缸。
郭老汉打开西厢房门,几个人跟进去,屋里摆着锄头、犁铧一类的农具。半空里悬着一口木箱。比棺材小不了多少。
“就在这里了。”郭老汉指着木箱道。
“为什么要吊在梁上?”萧玄衣问。
“木料最怕潮,怕虫。”鲁奇解释。
“也怕老鼠。”郭老汉补充罢又说:“哪位老弟搭把手,把这箱子放下来。”
萧玄衣看了一下,那箱子被两根绳子挂在梁上,两边梁头下的墙上各有一个铁环,绳头系在铁环内。
萧玄衣示意了一下李克用,李克用便替下郭老汉,两人各自将绳头解开,徐徐落下箱子。
郭老汉找来一把斧头,将铆着箱盖的四个钯钉砸掉,萧、李二人把箱盖移开,里面放着水桶般粗细的一段木头。
“老弟,你能看出这是什么木头?”郭老汉问鲁奇。
“桑木。”鲁奇应声答道。
“老弟果然好眼力。”
“这桑木除了粗大些,也没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啊。”鲁奇不解。
“从外面当然看不出来,解开来才有。”郭老汉说罢又解释了一番,众人这才明白:
木料锯开来,断面上都有一些纹路。据郭老汉说,这块桑木锯开后的纹路呈飞鸟形。
“要这样那就是宝贝了,越逼真越值钱。”李克用也知道。
“这么说吧,如果下锯没有一丝儿偏差,解开的两个面上正好是一对鸳鸯。翎毛都不带少一根的。”
“这倒是不太容易。”鲁奇吸了一口气。
“是啊,我问到过的顶尖好手,有一个说他能解出一只来,鸳鸯,鸳鸯,一只算什么啊?”
郭老汉说罢,连萧玄衣这种外行都知道这事儿太不容易,首先那鸳鸯纹路在桑木的哪个位置,除了郭老汉没人知道。再一个,还要把鸳鸯一分为二,不能有丝毫偏差,除非鬼斧神工了。
“幸亏没有先吃老丈的酒饭。”鲁奇突然笑道。
郭老汉怔了一下:“成与不成,这酒还是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