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恶心,萧玄衣还是吃了两只鹔鹴。一夜过后,觉得身上有了些气力,只是浑身发痒,萧玄衣忍不住十指乱挠。
相处了一天多,那怪已经不结巴了,见此情形便取笑道:“估计要长毛了。”
那怪长相似猴非猴,长鼻蓝颊,本来就有点儿吓人,此时一笑,嘴唇遮了大半个脸,獠牙森森,萧玄衣不禁结巴起来:“长什……么……毛?”
“给你换了鸟血,自然要长鸟毛了。”
那怪虽然行为怪异,但也不是毫无章法,听了这话,萧玄衣不能无疑:要真是长出鸟毛来,倒是便宜了李老三。整天拔他的毛作箭羽。
萧玄衣哭笑不得,口中却说道:“那我是不是就能飞了?”
“你应该等不到那一天就死了。”
“我觉得你挺缺心眼的。”
“你才缺心眼?”
“你不就是想把我养肥了再吃嘛,别动不动就吓我好不好,你整天吓我,我怎么肥得起来?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那怪愕然了半天:“这一层还真没想到。”
智商上的优越感,萧玄衣倒是放了点儿心,再吃上两只鸟,自己的气力也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好说好散,毕竟人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如若不然,那就只好用强了。
想到这里,萧玄衣突然一惊:背上的剑哪里去了?没了剑,他萧玄衣就跟虎豹没了爪牙一般,也就比猫大一些。
萧玄衣一边跟那怪敷衍,一边暗自思索。依稀记得最后一次用剑,是割掉钉在脚上的蛇头。用完之后,肯定又插回背上了,这是习惯性动作。
后来,那怪扛着他,就人事不省了。再醒来时,已经在这里了。据萧玄衣一天多的观察和推测,这里应该是海心山上一个山洞。
萧玄衣断定,他的剑应该是人事不省期间丢失的。这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怪扛着他回山洞时,路上滑落了。另外一种,回到山洞后,那怪把剑拿走了。
山上没有闲杂人等,要是第一种情况的话,找回来问题不大。然后再用剑逼那怪放了自己,这个貌似简单,但是于理不通。
要是第二种情况,那就还有一线希望,只是那怪缴了自己的械,肯定是有所防范,要从它那儿找回来,怕没那么容易。
萧玄衣想了半天,一时计无所出。无意间瞥了那怪一眼,那怪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萧玄衣心里发毛了好一会儿才明白:那怪盯的是他的嘴巴。
萧玄衣心中一动:这家伙孤零零地呆在荒岛上,想找人扯扯淡都不行,估计也是闷坏了。既然它渴望扯淡,那就慢慢地捋吧。
“老丈贵姓?”
“免贵姓楚,名山笑,高山的山,仰天大笑的笑。”
谁问你叫什么了?不过这家伙有姓,萧玄衣倒是一愣:“家中兄弟几个?”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扯淡的乐趣很大程度上在于不知道对方下一句要问你什么,要是都按你编排好的顺序,自己往下说不就行了。萧玄衣不爽,也只好敷衍:“好名字,怎么起的?”
“这个名字讲究多了,楚是楚地,山笑其实是山魈。”
萧玄衣直愣愣地看着那怪:“山笑本来就是山笑啊。”
“山魈是你们人给我们那一族起的名字,你没听说过?”
“是不是就是山鬼?”萧玄衣恍然大悟。
“那是人类对我们的误解。”
“我明白了,你是楚地的一个山魈。”
“不错!这是名字中的一个讲究,不过……”
萧玄衣懒得听它的讲究:“楚地在哪?”
“楚地在哪儿你都不知道,就是你们人类划分的。”
“我虽然是……人类,但人类不是我。对吧。”
“也是,怎么说呢,楚地离这很远,那里到处都是青山绿水。”
原来也不是本地人,倒学会欺生了,萧玄衣心里挺不以为然。不过从他的语气中倒可以听出,这货有些想家。
“那你怎么到了这里呢?”
“说起来话长了……”
大概一百多年前,有段时间,山魈的运气特别好,竟然被它找了一株隐身草。隐身草,顾名思义,拿着它别人就看不见自个儿。
有了隐形草,山魈简直横行无忌。山里的百兽估计受不了它的捉弄,便以邻为壑,对它说:人间更好玩。
山魈觉得那帮家伙可怜巴巴,再说自己也玩腻了,正想到人间走一趟,对于群兽的用心也没多想。
人间果然跟山里大不相同:道路辐辏,城楼**,大街上车水马龙,路两边勾栏酒肆,典铺茶寮……
山魈到了城里,开始还有些束手束脚,后来渐渐放胆,巧取豪夺,无所不为。
城里人以为闹了妖怪,还请了几回法师,但隐身草实在神奇,连法师都搞不明白怎么回事,更别说捉它了。
看上什么就拿什么,瞧谁不顺眼就踹他两脚,这种日子何等快意。山魈乐不思蜀,时间一长,竟然学会了说人话。
山魈偶然来到一家学堂,学童们正齐声念书,正是《诗经》的首篇《关雎》,山魈虽然懵懂,但也能听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大概意思。
第二篇念的是《诗经》里的《郑风》: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无邪的童音让山魈心中一动。
念了会儿书之后,老先生开始讲解,讲到《郑风》的最后一段,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情彼景,山魈听得有些呆了。
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