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从来不知道那个淹死在河里的男孩叫什么名字.可他死时的样子,却如影随形的跟了她一辈子,直到她离开了这个并不算太适合她的世界。
年幼的孩子遇到了自己不能理解的事情,第一个想法自然是向父母寻求解释。
她把自己那些奇怪的梦境告诉母亲的那天,家里正巧来了客人。
客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看人的眼神很奇怪,嘴里一直念叨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东西。
她到了谢家之后,要求谢霜的父母讲家里所有的门窗都关上,把谢霜的二哥衣服tuō_guāng,平放在床上。还在屋子的正中央摆了个火盆。
布置好了这些东西之后,那老太太便往火盆里扔了几张纸钱,念念叨叨了一段什么话之后,忽然像疯了似的手舞足蹈又唱又跳起来。
她唱歌的声音十分的响亮,歌词依旧是是一些奇怪的发音,唱歌的时候还要闭着眼睛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手臂,绕着火盆转圈。时不时的还要拍拍手跺跺脚,指着床上的二哥吼几声什么。
谢霜就是在这个空档把自己的梦告诉了母亲。
谁知母亲听到了她的噩梦之后非但没有像平时一样抱着她哄她,温柔的说“不要怕了”,反而想也不想的给了她一巴掌。
那一耳光力道不轻,打的谢霜在原地愣愣的站了好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她眼前闪烁着无数的星星,耳边也一直有“嗡嗡”的噪音,甚至没有注意到母亲在打完她之后便悲伤的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直到那老太太停止了蹦蹦跳跳念念有词的行为,重新睁开眼睛,指着床上的二哥大吼了几声什么之后。母亲才回过神来,凑到那老太太身边,指着站在一边发呆的谢霜,小声的说了几句什么。
那老太太用一种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眼神审视了谢霜一会儿,才端过一个杯子。在里面烧了一张符纸,冲着水给二哥灌了下去。
那老太太走的时候带走了谢家三个月积攒下来的鸡蛋,还有一摞面值不一的纸币。
当天晚上,二哥就从持续了好几天的胡言乱语。发抖抽搐中恢复了正常。
那之后,家里便再也没有人提到淹死的蓝衣男孩。谢家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大家都该干嘛就干嘛,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除了谢霜。
家里两哥哥再也不主动去逗她玩了,甚至不和她主动搭话。每次遇到她主动要求跟着他们俩出去玩时,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和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眼神。
而一家之主,谢霜的父亲,则是时常苦恼看着她,点起一根烟,唉声叹气直到那根烟抽完。接着父亲便会狠狠地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使劲碾几下,最后指着谢霜的额头,喊几声“讨债鬼”。
只有母亲还偶尔愿意跟她主动说话,却也只是偶尔罢了。每一次抱着她的时候。母亲的眼中都能看到深深的恐惧。
小小的谢霜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慢慢地长大了。
流言也不知是怎么传出去的。
当她发现好像从来没有人主动跟她玩的时候。村子里的孩子,不管是比她大的、比她小的、还是跟她同龄的,已经会在每次看到她时都吐一口口水,或者朝她扔点什么东西,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到了七八岁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明确的分辨身边的人对她的恶意,甚至学会了再遇到半大孩子朝她挥手时灵敏的躲开向她飞来的石子、野果,或者别的什么杂物。
之后的那些年,她依旧偶尔会梦到自己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死在什么地方。而这些梦境,往往会在第二天就变成现实。
逐渐长大的谢霜也一点点的明白了自己与别人不同的地方。还有村子里的人避她犹如洪水猛兽一般的原因。
一开始她还会将自己的梦境讲给别人听,在得到了无数嫌弃的白眼和惊恐的背影之后,她也学会了沉默又平静的对待大部分的梦境,并且将它们深深的藏在心里。哪怕有人主动问起。她都会缄口不言了。
被孤立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十六岁。
那时候她已经初中毕业了,也许是因为人际关系太糟糕,没什么别的事情做,她的成绩还算不错。甚至在中考之前最后努力了一下之后,还踩着线拿到了省重点的录取通知书。
这件事在那个小村子里无疑是一件爆炸性的新闻。毕竟这里可是一个大部分小孩子上完初中就出门打工,连大学生都从来没出过一个的偏僻村庄。
上一次有人考上省重点。还是在在三四年前。
中考之后的那个暑假,大概是谢霜人生中最幸福的两个月。
虽然还是没人愿意跟她搭话,也没有人愿意陪她玩,但是至少村里的大人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会或真或假的说上一句:“小霜,厉害呀!”
她的两个哥哥在这个时候早已经辍学出门打工了,家中只剩下她一个孩子,再加上考试成绩的加成,父母在那段时间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至少跟之前相比,是好了许多。
最重要的时候,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省城来的男孩子,正好在她将要去的那所重点高中读高二。他的母亲是个美术老师,正好趁着暑假带着学生到山里采风,因为担心儿子自己在家没人管,就把他也一起带来了。
谢霜遇到他的时候是一天傍晚。她沿着河堤回家,而那个男孩子正坐在河堤上,挡住了她唯一的去路,不断地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