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箱子里装着一个双眼紧闭的幼小婴儿,浑身上下赤~裸的皮肤上遍布着诡异的青紫色,平静的胸膛毫无起伏。
他已经死了。
这间屋子里的人都已经死了,死于身后这个冰冷的女鬼手中。
在看到蜷缩成一团的死婴时,夏北风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点什么东西。
他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却想不出来问题究竟出在哪。
我现在所站的地方,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究竟是我自己的回忆还是别人想让我看到的东西?
究竟是已经确定了的过去,还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你难过吗?”
薛晴兴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难过的话你为什么不哭呢?刚刚不还喊着要杀了我吗,怎么现在又老实了?”
难过吗?
面对着这样的场景,夏北风也一直对自己问这个问题。
按理说应该难过的。在之前的许多年里,每一次触及到回忆中的这个角落,他都觉得整个人都沉浸在痛苦与愤怒中,深陷而无法自拔。
可现在这些东西真真切切的摆在眼前时,痛楚来的反而不如之前那么真切了。
大概是因为看起来还算平和吧——跟我自己的想象比起来。
而且……
他将目光落在了毫无生命迹象的婴儿。
没记错的话,小崽子好像没这么容易死,要死的话也不是因为这种原因。
所以,这里既不是回忆,也不是幻觉,而是……
手腕中安静了许久的东西在这一瞬间再一次躁动了起来,暴躁的情绪顺着跳动的脉搏传递到他的心脏,似乎是在焦急的催促着什么。
醒醒!
他听到身体内部有一个声音正在声嘶力竭的朝着他呐喊。
快醒醒,不要再跟着她的节奏走了,快点想想你应该做什么!
“你恨我吗?”
薛晴继续得意洋洋的笑着,听上去就像一个刚刚打赢了一场漂亮翻身仗的战士。言语之间虽不明说,却尽是炫耀。
“还行吧。”
夏北风面无表情的回答:“反正你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恨你又有什么用?”
没错,哪怕你真的穿过了时间,做了自以为改变过去的事情,其实也不过是走完了既定的轨迹而已。
不仅是你,还有我。
我们所作出的努力,其实都是徒劳。
未来其实毫无改变,不过拜你所赐,我终于把那点破事想起来了。
几分钟之后,叶白羽会带我来到这里,看到你留给我们的“礼物”。
那时候我们两个已经不在这里了。
接着鬼王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了,跟我妈妈聊了几句……然后小天就活过来了。
一阵若有似无的铜铃声从十分遥远的方响起,穿越了遥远的时光,最终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的目光落在了薛晴的身后。
手术台上一个模糊的影子缓缓地站起身,从背后环住了薛晴的肩膀,双手按在了她的胸前。
“回去吧。”
他听到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等你弟弟长大了,记得把他带回来让我看看,我会在家等着你们的。”
鲜红的血色迅速变黑,摆在手术室里的东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破败,堆上了厚厚的灰尘。
闪烁了许久的灯光终于彻底熄灭,薛晴身后飘洒雪花的楼顶上聚起了面目模糊的人群。
他们重新站在了医院的天台上。
“真可惜,我们好像又回来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布满锈迹的铁门,还有门后通向下方的金属扶梯,满脸无辜的摊了摊手:“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和你身后的那些朋友们叙旧。”
薛晴看着他嘲讽的眼神,心中猛然生出几丝不安。
“什么朋友?”
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碎响,就像许多人放轻了脚步在雪地上踩过。
她听着身后的声音,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却始终不敢回头去看一眼。
“不可能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出来。”
那个疯子还在这里,他们怎么敢反抗我!
只要那个疯子还在……
“如果你想说何战的话,我想他大概已经不在这里了。”
夏北风笑着用手比划了一个手枪的动作,冲着自己的太阳穴点了点:“听说是被枪干掉了,就是你们联手害死的那个警察。”
“你从哪里听说的?”
薛晴兀自强撑着冷笑了一声:“我可不记得有什么警察。”
“有的有的。一个人来这里调查的专案组组长。虽然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但是我猜……他最后是看到了被你们藏起来的那具尸体才丢命的,对吧。”
“什么尸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背后传来了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夹杂着年轻女性低低的啜泣。
寒风带着雪花穿透了她瑟瑟发抖的透明身体,砸在了夏北风的身上。
“就是何战的尸体嘛!”
他轻笑了一声,指了指脚下:“被你们埋在太平间下面的,那个已经变成怪物的尸体。”
“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她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握紧了胸前的吊坠,歇斯底里的质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那些死人绝对不敢告诉你这些,到底都是谁告诉你的!”
“死人不敢说,活人还不敢说吗?”
他瞄了一眼她攥的紧紧的双手,忽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