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萧锐推开窗的时候,薛青衣就已经醒了,她的睡眠一向很浅,他一来她就知道是他。这夜深入室的行为也就萧锐这厮做得出来,空气中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竹叶的气息。
薛青衣轻轻叹了口气,萧锐是她重生以后最大的变数,她没有预料到会和萧锐纠葛在一起。她对萧锐的感情很复杂,要说对他没有一点点的动心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也没有深厚到为了他可以抛弃一切的地步。
经历前世的磨难,薛青衣对待感情也看得很淡,她不需要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想平平淡淡地度日子。
而萧锐他注定是枭雄,他有野心和抱负,她凭什么要求他放弃现在的一切和她去过平淡的生活呢。
这一夜薛青衣睡得并不好,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眶下还有点青青的,难得的她擦了点胭脂水粉,借以遮掩。
薛青衣和灵儿,卢氏还有萧楚楚母女一起在屋子里用餐的时候,萧玉就过来了。
这几天萧玉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对卢氏越发地孝顺。这让薛青衣异常欣喜,这妖孽总算是变了。
她来了之后,薛青衣就带着夏荷出了门,昨天她又画了几幅图稿,准备去玲珑锦绣庄见一下叶玲珑,顺便和她商讨一下委托轩辕石头年前采购高昌丝帛的事宜。
街道上异常地热闹,薛青衣即使隔着布帘也能听到街外小摊贩卖力地吆喝声。
夏荷建议道,“小娘子,等下回府的时候我们要不要购一些年画什么的布置一下庄子?图一个喜气。”薛青衣点了点头,笑道,“我们再备一下年货,庄子上那么多人,吃食要备得充足一点。”
前世里,也就是在年后柔然的铁骑就直接挥军南下,一路攻克燕州、江陵多个城市直逼金陵城,当时有不少的难民一路向北,逃到帝都,当时的物价一路居高不下,这场仗足足打了有三月余,百姓也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世,她的身边有这么多人,她更应该谨慎才是,毕竟谁也无法预料灾难什么时候又突如其至的来临。
上一世她记得是骁勇将军带着萧锐守住了燕谷关,这才保住了金陵城,萧锐又一路追赶逃兵,捕获了对方的将领,萧锐也因为这一战成名,得了德泰帝的青眼,从此仕途扶云直上。
薛青衣咬了咬下唇,这一世如果如前世那般,柔然又来进犯,她是不是要建议姬彦亲自带兵应战,毕竟短时期内,他要想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凭着空口白话不会有人信服。
姬彦要争,太子那边肯定也不会放弃,到时免不了会和太子党派在朝堂上来上一番唇枪舌战。
她怕的倒不是太子姬礼,而是他背后的萧锐,这一世的萧锐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小娘子,咱们身后好像有尾巴跟着。”夏荷的话把薛青衣的思绪拉了回来。
夏荷是萧锐安插在萧玉身边的,对这些跟踪刺探之类的手段有自己独到之处,所以当薛青衣掀起布帘时,她就警觉地发后马车后一直有人不远不近地紧紧地尾随着。
而她能这么快就断定,是因为那尾随之人是宁国公府的,她在府中的时候恰巧见过。
那人能这一直这么紧紧地跟着,也是因为马车在驶入城区后,速度明显地放慢许多。
夏荷凑到薛青衣身边,指着街道上那个穿着青色袄子,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道,“小娘子,就是他,我在国公府时曾见过此人。”
薛青衣顺着夏荷指着方向望去,见那名中年男子,小心地跟着她们的马车后面,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夏荷,那人你可知道是谁?”薛青衣低声问道。
“那人一年前我见过一次,他平时甚少在府中走动,当时他去过老夫人那里一趟,接着还去了二娘子那里,我见他步履轻松,手底下有点功夫,而且行为有异。就查探了一番,才知道他是二娘子院子里的园丁叫甲平,平时里都为二娘子所用。”
薛青衣放下了窗口的布帘,垂下了眼眸,略一思索,就对着夏荷耳语了一番,夏荷笑着点了点头。
马车开始调转方向迎客来而去,薛青衣带着夏荷进了迎客来,那甲平也当做食客走了进来,仍旧和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而掌柜的方骏刚要迎上来,被薛青衣用眼神制止了,并示意身后,方骏立马就会意。
薛青衣随意在大厅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有小厮忙上来倒茶,那叫甲平的隔着两桌坐了下来,离得不近也不远,刚好可以把视线锁定在可以监探的范围之内。
薛青衣本打算只闲坐一会,马上离开,却不料被她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大清早的,在迎客楼里,她居然又成了食客们八卦和嘲弄的对象。
这些食客们谈论的内容都是萧玉如何狼心狗肺、无情无义,不重孝道。
而散布这个消息的正是刚被她气走没两天的萧炎,萧玉这个父亲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是不给自己亲生的女儿活路了,别人污蔑萧玉他不维护也就罢了,居然在大众面前扮起可怜,中伤起自己的女儿来了。
薛青衣清冷的脸上射出一道狠厉的光来。
萧玉的名声不用他中伤都已经没有了,他这是逼着萧玉去死啊。
被她这么一说,萧玉还用不用再出门了,这世上有这样做父亲的人吗?
难怪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迎客来的气氛怪怪的,见到她来还指指点点,那些人的目光不屑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