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督的声音柔和温润,从耳畔传来,呼出的气息拂着她的面颊而过。周景夕的身子有刹那的僵硬,昏沉的思绪也逐渐清明起来——费尽心机设下这个局?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蓦地抬眼看他,微皱眉,“督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局是你设的?”说完细细咂弄,登时大吃一惊,半眯了眸子道:“你知道的,对不对?西戎人会在兰皙郡主大婚这日行刺陛下,你事先是知道的,对不对?”
蔺长泽含笑与她对视,如玉的指尖勾起她一丝黑发,发梢轻轻从她的左颊搔刮过去。她眼中浮起一丝警惕,歪头避开了。
这个举动使他微挑眉,他把玩她的发丝,微垂了眸子轻声慢语道,“那么多的敌国人要入京城,想从西厂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可能么?”
她眉头越皱越紧,感到无法理解。既然早知西戎人的计划,他为何没有事先阻止?难道有什么比国君的性命还重要么?复困惑道:“我不明白,你明知陛下有危险为何会坐视不理?我们是臣子,圣上龙躬比什么都重要,你不阻止,那同姑息纵容有什么分别?”
“若没有西戎人行刺一事,你如何亲躬救驾?陛下又如何重新重用你?”他漠然一笑,左手五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腿上肌肤,光洁滑腻,堪比成色上佳的羊脂美玉,徐徐道,“我原与你想的一样,可后来,我改主意了。周景辞既然想趁机兴乱制造事端,我何不将计就计呢?你看,一场变故便让陛下对三公主心生嫌隙,对你另眼相看,多简单。”
他对她的身体太了解,所以轻而易举便能勾惹出许多动情的反应。周景夕咬紧下唇,伸手摁住他在她裙下肆虐的大掌,美眸微凛,语气不善,“我们是臣子,无论如何都不该拿女皇来冒这个险,若我今日晚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蔺长泽手上的动作稍顿,打量她,清漠的眼中透出几分探究的神色,“阿满,她不过是一个能将你置于边关,整整五年不闻不问的国君。”
他说这话,在她听来是荒谬绝伦的。女皇不仅是一国之君,更是生养她的人,难道就因为陛下将她遗忘在边关五年,她便应该为了一己私欲不管女皇的安危么?臣不可以愚忠,可为人子女,难道有任何理由可以弃母亲于不顾么?
忽然再次真切地感受到他的可怕。
这段时日以来,他的真诚以待,让她几乎遗忘了西厂督主是一个多么心狠手辣的人。他一贯下得一手好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有的人与事在他看来,都是随时可以牺牲舍弃的棋子。
没由来的,五公主心中感到一阵极大的失望。起先只是微弱的一丝一缕,从心底生根发芽,藤蔓似的将她缠绕,心口也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了,难受得令人无法呼吸。
“不。”
周景夕沉声吐出一个字,抬眼,面上的神情冷漠,晶亮的眼毫无所惧地与他直视,“她不仅是大燕的国君,她还是我的母亲,所以任何可能伤害到她的事,我都绝不会允许。”
蔺长泽听了扯唇,面上绽开一抹讥诮的笑颜。
生在帝王家,骨肉亲情算得了什么?为了御极,三皇女连弑君都做得出,她倒好,满口的君臣母女,倒是连她姐姐一半的本事都没学到。真是个傻丫头,满心以为自己能顶天立地护国安邦,心肠却柔软得不堪一击。
他低头,薄唇轻轻印上她的脖子,她一僵,浑身上下都叫嚣着抗拒,两手抬起来试图反抗,却被他用力反剪到身后。
她被迫仰起头,感受到他细密的吻落在颈项处,呼吸渐渐不稳,又闻他的声音传来,夹杂叹息与无奈,道,“若你今日迟了一步,云霜云雪自会出手。女皇是你的母亲,我自然也不会拿她的性命做赌注。”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包括她自己。表面上争强好胜,跋扈强势,可是心地却比所有人都正直。会为了陆氏一族的冤案远走大漠,也会为了民生疾苦踏上夺嫡之路,会对一个素昧平生的舞姬出手相救,也会因国主滥杀无辜而痛苦不堪。他时时嗟叹心疼,这样一副仁善的心肠或许会造福苍生,却需要更大的毅力和勇气来面对夺嫡之争的种种残酷。
他的唇移开,转而伸出双臂拥抱她,搂进怀里来,修长的臂膀用尽全力。她一滞,毫无防备被纳入他怀中,双手讷讷地垂在身侧,似乎还没有回过神。
下巴搁在他的左肩,空气里的味道好闻又熟悉,是属于他的。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定定落在某处,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一阵快过一阵,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他的声音再度响起,道,“我有时宁愿你不是这样的性子,可是没办法。有时又宁愿自己看不透你,可是也没办法。”
蔺长泽的声音透出难掩的凝重,五公主微怔,一直以为这位厂督是无所不能的,没想到他也会有烦恼的时候。她琢磨着他话的话,隐约也能想到他话里的意思,于是笑了笑,支支吾吾说,“我也知道,自己性子不好,固执难通,所以很难伺候。”
他听得一阵失笑,轻抚着她的发,道,“你自幼便如此,我早就习惯了。”提起这个不由又有些慨叹,她是他带大的人,性情却与他大相径庭,拿捏人心玩弄权术,他样样游刃有余,却偏偏养出了一个一根筋的实心眼。
垂在身侧的手臂缓缓抬起来,周景夕感到些许不自在,却还是将双手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