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阮婉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是啊,这一定是个噩梦。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上辈子宠她若珍宝的锦年,怎么可能会打她呢?怎么可能会因为别的女人打她呢?
这不可能会发生。
然而……
粗|重的呼吸、嗡嗡的耳鸣以及脸颊上那无比清晰甚至被放大的火辣疼痛感,都无疑在昭示着一点——
这不是梦。
这是现实。
即使意识得到了这一点,阮婉依旧没能反应过来,她如同木偶般机械地抬起那只被抓到绷带渗血的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脸孔,眼神怔忪,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杜锦年。
他踉跄后退了几步,呆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是他亲手做下的事,他却同样觉得犹如陷入了一个噩梦之中。他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现实,然而那清脆到刺耳的响声,余波似乎尚未散去,依旧回荡在耳边。
“阿婉……”他看到她抬手抚脸的动作,才如梦方醒,上前两步,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又或者说,有些事,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法挽回的。
他颤抖地伸出手,朝她的脸孔抚去。
“啪!”
却被一把拍开。
“别碰我。”
说话的阮婉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眸,掩盖住了其中的神色。但是,她冰冷而虚弱的语气,已然将一切说尽。
“阿婉,我不是故意的。”他单膝跪在地上,抓住她拍开他的那只手,恳求甚至于哀求地说,“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抓住她的手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阿婉,阿婉,阿婉……”
他早就不是孩子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将失去什么。
他试图做出挽救。
然而……
如果是以往,哪怕是在几分钟之前,眼前这个人用这种语气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哪怕心中有着再多的不满,也会选择妥协。然而……
阮婉在那满是歉意、渴望与惊慌的双眸的注视下,坚定而强硬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没有一丝迟疑。
她也许是贱。
也许是抛弃了自尊。
也许的确把自己放在了卑微的地位。
但她,没办法真真正正地低到尘埃里,她做不到。
她没办法在被打了一耳光后,还露出笑容,还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不怪你”。
她做不到!
“阿婉……”杜锦年本能地摇头,痛苦地呢喃,“不要……”
阮婉语气宛若寒冰,足以冻结一切:“离开这里。”
“阿婉……”
“滚。”阮婉冷冷地看着他,“在我更加厌恶你之前。”
她直到几分钟之前,都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对他说出“厌恶”这个词。
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梦呢?
怎么可能会想到这种事呢?
她怎么可能会厌恶他呢?
但是,此时此刻翻涌在她心中的强烈情绪——的确是“厌恶”无疑。她厌恶着现在的他,她厌恶着打了自己的他,她厌恶着为了庄洛打了自己的他,她厌恶着与上辈子记忆完全不同甚至于天差地别的他。
她甚至在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其实并不是锦年吧?
他其实只是同名同姓又恰好长得一样的另一个人吧?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露出了怎样的眼神,但杜锦年知道,他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神,只觉得它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眼神重合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寒,让他汗毛竖起,让他打心眼里感到惊惧不想面对。
他又要想起来了。
不,他不愿意想起来!
……
与此同时,有人打开这间办公室的门。
按照正常情况,这种时候是绝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说,机智的秘书小姐就不会试图去拦住祁宣的脚步——因为公司内部谁都知道他和阮小姐关系非凡,咳,甚至有人怀疑他是阮小姐包|养的小白脸,否则为啥那么受优待?当然,秘书小姐的观点与小刘近似,她觉得祁宣也许是阮小姐失散多年的亲生弟弟!……虽然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祁宣今天遇到了点开心的事,所以第一时间跑来找阮婉分(显摆)享。
可他才哼着歌将门拉开,一个身影突然从里面冲出,差点将他撞倒在地。
“喂——”差点摔倒在地的祁宣才说出这么一个字,就看到撞到自己的家伙就那么跌跌撞撞地走了……走……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货抓住,哪有撞了人就跑了,简直是坑嘛。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这人似乎有点眼熟,咦?这不是阮婉的……
怎么跑得这么快?
他想了想,到底没去追,而是拉开门走了进去。
才刚关上门,他就吓了一大跳,因为阮婉办公桌上的东西落了好多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完全没弄清楚状况的祁宣如以往一般开玩笑道,“你们在这里打架啦?”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阮婉安静地坐在书桌后的靠背椅上,既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
哪怕粗神经如祁宣,也终于意识到一点不太对劲了。但他的关注点到底还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的——之前熬夜看地“江户川柯北”和“金田二”开始交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