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琸倾很确定自己在做梦,因为梦中呈现的赫然就是八年前的场景。
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一切仿若昨天。
那天她跟往常一样放学之后就去快餐店端盘子,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了,收拾停当,她就开始沿着熟悉的街道往住的地方走去。
眼前这一条小巷子因为常年失修,有好几处灯泡坏了,也没有人来修理,只留下巷头和巷尾两盏灯,那两盏灯间隔有些远,中间是一片漆黑。
在浓重的夜色下,灯光折射出一种惨淡的晕黄色,昏暗且摇曳,偏偏这么黯淡的光线还能招来几只不死心的飞蛾,灯光几乎两三秒钟闪一次,飞蛾就跟着撞击一下,发出扑通扑通的声音,跟心脏的跳动无异,或许这就是这条小巷呼吸。
每次经过这里,颜琸倾都会大叫一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壮胆,这次也不例外。
“啊……”
随着这道尖叫声响起,同时响起的是从附近几家房间里传来的咒骂声。
“要死了,大晚上的,鬼叫什么,不知道人家在睡觉……”
颜琸倾嘴角带笑,听到这熟悉的咒骂声,心里安心了不少。
人们常说,摸着黑在黑暗中行走感觉是最灵敏的。
人们还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颜琸倾自认为自己没做过什么有违天地良心的事,可今天的感觉却不太妙,何止是不太妙,简直是太不好了。
她能够感觉得到有一个东西紧紧勒住她的小腿肚,她使劲地甩开,那东西又马上缠上来。一来二往,她两条腿都被那东西紧紧缠住。
难道是鬼打墙?
她今天不会就要命丧于此了吧?
也不知道弟弟琸珥睡了没有,睡觉有没有踢被子……
颜琸倾抬起头想看看天上的月亮,可是巷子的上方被遮雨的棚子死死挡住了,连同天上那一轮小小的新月也被阻挡在外。
颜琸倾心里有些不耐,伸出脚就向那东西踢过去。
“喂,不管你是什么人,实话跟你说,我身上没钱,要命倒是一条。”
不是颜琸倾骨子里不相信鬼,而是与唯物主义打交道这么多年,不知不觉中,她就被熏染成一个唯物主义者。
颜琸倾实在想不通有人会在这个破巷子里打劫,更加想不通那人会将她定为目标。
想想她一穷二白,身上的衣服还打着补丁,哪个眼睛里塞满眼屎的家伙竟然打劫打到她头上,视力也够好的。
没听到声音,颜琸倾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慢慢蹲下身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她就看到一个浑身带血的男人躺在地上。
不会吧?
她刚刚出脚的时候,很是拿捏分寸,她敢对天发誓,她只使出了一点点力道,怎么一下子就把人踢出血来,甚至还差点闹出人命。
颜琸倾有些慌了,颤抖着手指,慢慢伸出过探那人的鼻息。
还好,没死。
既然没死,就不管她的事了。
就在颜琸倾想要大摇大摆地离开之际,她的小腿肚又被那人的手缠上。
颜琸倾真的很想吐槽一句,亲,你到底有没有新意啊?每次都搂同一个地方,难道就不会换一个地方吗?
那人只会无意识地痛呼和呻吟,自然不能回应她。
颜琸倾伸出手将那人的手指一根一根地从腿上剥离,那双手就算沾着血依旧骨节分明、修长好看。
等到终于走出巷子,颜琸倾轻轻吁了一口气。
原本就这样走回家,什么事都没有,坏就坏在颜琸倾一时心软,走着走着,又反身走回去。
就这样她救下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现在想来,当初救下那人有一部原因就是鬼迷心窍。
亚麻色短发配上失去血色显得很苍白的脸,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病态的羸弱,可这种羸弱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反感,反而觉得很亲近,不动声色地就被那种病态的美吸引。
就算躺在她那张单调简陋的小床上,依然能让她的小房间满室增辉。
只是此时他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法言喻的痛苦。
扯开那人的衣服,颜琸倾满眼都是惊骇,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
男人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很平静,至少在颜琸倾眼中是这样。
他只是略微地扫了眼四周,视线不曾放在颜琸倾身上,就当机立断地说:“我可以改善你的生活,甚至还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不过……”
从此,颜琸倾的生活中就进驻了一个叫做叶皓然的男人,他像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王子,就算以前她再怎么不相信童话,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叶皓然滋生出一种无法用语言言说的情感,或许那就是暗恋。
直到死党邓若南一句无心的调侃,颜琸倾才发觉自己暗恋上自己的资助者,摸着手中刻着“皓”字的吊坠,她心里涌出一种无可名状的纠结。
还记得高三过后的那个暑假,她一边打工,一边在家里做着一些工艺品以便在周末的时候拿出去卖。
当时刚好被叶皓然撞见了,就从中拿走了一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被拿走的那个吊坠上就刻着一个“倾”字,为此她高兴了很久。
曾经一度她在梦中梦到叶皓然骑著自行车载着她,她伸出双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带着栀子花香味的微风迎面吹来,她抬头,他回头,两眼对视,一瞬间竟然成了永远。
她以为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