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名唤朝云。 此刻带着凤夙沿着青石子金砖铺面的路面往碧霞殿走去。宫中长设宴会,皇后,嫔妃常会召来公主郡主相伴,这碧霞殿便是公主等的歇息地。
碧霞殿位于皇宫东北方向,周围花团似锦,刚踏入院子,就见假山流水,琼楼玉宇,一派好风光,确是十分富丽堂皇。凤夙垂下眼帘,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宫中的王太医立刻赶来了,凤夙的伤口本就不深,稍作处理即可。凤夙瞧了眼胳膊上已经包扎好的绷带,将袖口撸下,眉眼极淡。她冲着王太医道了声谢,起身就要往外走,然而推开殿门,却并未看见方才守在门外的朝云。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应该出现的。然而朝云的的确确不见了,或者说,她玩忽职守,不知跑哪儿玩去了。不,朝云是皇后身边得力的宫女,断然不会做出不通报就擅自行动的事情。
王太医见她面露沉思,只以为她是担心伤势,不禁轻叹一声,如此美人,若是身上真留了疤,真是叫人难以忍受。王太医摇了摇头,抬手施礼,还不等凤夙开口,就背着药箱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凤夙的神色顿时飘渺恍若不见一样,仿佛是飘荡在风中的不断抖动着的落叶。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王太医毕竟是男子,在宫中行走多有不便,偏偏他竟然如此熟络。
就在这时,左侧突然传来声响,似是有女子尖叫声而起。凤夙脚步顿了一下,就见朝云慌慌张张地自殿后跑了过来:“郡主,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凤夙眉头一点点扬起,唇角带了丝古怪的笑意。她似乎没有听懂朝云的话一样:“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这儿不是碧霞宫吗?”
朝云面色变了一下,随后快步上前来福了福身子:“郡主,这儿是慧妃的飘云宫,可不是什么碧霞宫。快跟奴婢走吧,若要被人瞧见了,可就不好了。”
凤夙笑了笑,清澈的瞳孔里慢慢浮现一丝嘲讽,又迅速湮灭,面上一派古波无惊,仿佛刚才她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凤夙垂下眼眸,笑了笑:“原是这样吗?那还要多多麻烦朝云姑娘了。”
朝云刚想应声,就瞧见她眼底不断闪烁的冰冷的光芒,然而她的面上又是十分温柔,带着十足十的笑意。朝云心底猛然“咯噔”一声,她在皇后身边待了那么久,自然知道哪些人是惹不得的。或者说,她突然害怕了,不知为何,朝云总觉得似乎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不过,朝云咬了咬牙,如今木已成舟,不管这凤夙有多大能耐,怕都是难逃一死。何况此事,还有那人的亲自示意。
朝云快速带着凤夙离开,然而她们刚刚跨出院子。不远处的轿撵就已经停在了碧霞宫的门口。朝云突然扑天抢地地大声哭喊起来,她几乎是立刻抱住凤夙的脚掌,道:“郡主,你怎么能这样大胆,杀害后宫嫔妃可是死罪啊!您若是逃了,奴婢全家就都完了,奴婢求求您,饶了奴婢吧!”
凤夙唇角陡然掀起一股冷冽的弧度来。她垂下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朝云,阖黑的双眸仿佛是冷宫里泛着孤寂寒冷的湖光。朝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松手,又猛然抱住,额头磕在地上,拼命地哭诉。
转瞬之间,那明黄色的四十六人的龙撵已经到了跟前。身着明黄正龙霁纹服的男子下了步撵,快速地走到凤夙跟前来。他眉头高挑,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这是怎么回事?长安,你不是在前殿吗?怎么跑到飘云宫来了?”
皇帝这样说着,脸上的眉毛不耐烦地挑起。凤夙刚准备开口,就见后边突然冲出来一个身着绿衣宫衫梳着双云髻的宫娥。这宫女面色慌慌张张地,几乎是不要命地飞奔而去。她几乎是没注意,一下子就撞到了凤夙身上,那宫女被撞得倒退一步,瞧见凤夙时,脸色一下子煞白,血色全退,立刻犹如见了鬼似的尖叫起来:“不,不要杀我,奴婢,奴婢什么也没看见,慧妃……不,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她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发髻凌乱,因为跌落在地,满头满脸的污泥,一双手更是胡乱地挥舞着。看起来就仿佛是个疯婆子,在皇帝面前露出这个样子,实在是不成体统。然而那宫女似乎是被吓坏了,拼了命的不断退缩着,双腿不住地乱蹬,面上全是惊恐。
皇帝顿时皱紧了眉头,凤夙瞧着那宫女的脸上看去,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蹲下身子一点一点地掰开朝云的手指,在朝云惊恐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子,回过身冲着皇帝温婉一笑:“皇上,想是慧妃娘娘出了什么事,碧落姑娘才会吓成这般模样。”
那宫娥刚跑过来时,凤夙一眼就
认出了她的身份,是慧妃身边的大宫女,向来十分得慧妃的**幸。现在她慌里慌张地跑出来,又露出那样惊慌的神色,定然是慧妃出事了的。只是这碧落到底是为了谁效忠呢?慧妃早年进宫的确得**了一时,然而随着慧妃母家狄氏获罪入狱,慧妃的地位也随之而落。如今更是大不如从前了。说到底,还是皇帝怜惜她,才让她留了个妃位。
皇帝的神色一瞬间变了,转而低头看着扑倒在地的朝云,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朝云登时打了个寒颤,抖抖索索地抬起头来。一张清丽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眸中露出惧色,唇瓣不住地颤抖着,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皇帝的面色登时变了,虎目中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