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大都督!保护大都督!”
眼见城头之上沈三公子弯弓搭箭,阵前登时大乱,几队侍卫蜂拥而上,手持皮甲盾牌将顾明璋团团围住,护在了当中。
三哥沈执欠起嘴角轻蔑一笑,指尖弹开,那箭离弦而出,带着凌厉寒风劈空袭来,“噗”一声刺入了沈思胸口。两名押解沈思的小卒早已吓得落荒而逃,跌跌撞撞跑出老远,沈思失去支撑,在箭势的冲击下仰面向后倒去。胸前好似重重挨了一拳,先是火烧般灼热,然后是短暂的麻痹,皮肉被刺穿的剧痛接踵而至,一下一下□□着他的神经,激得他额角青筋根根暴起。
耳畔的风停了,四周站满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不是叛军,也不是鞑靼人,那些面孔模糊一片,犹冰冷漠然的石像。
疼痛反倒使沈思心中涌起一阵喜悦,能感受到痛楚,就说明他还清醒,还活着,太好了!守之,我还活着!
他闭着眼安静躺在地上,缓缓伸手覆住伤处,试探着箭簇入体的深浅。那支羽箭钉在肋下三寸的位置,正好卡在骨头之间,因而不会伤及脏腑,应是无碍的。他又用指腹小心摸索着箭杆,上头光滑一片,没有血槽,照此推断,箭头上十之八|九也没有倒钩。
蓄足了力气,沈思咬紧牙关手一用力,将那支箭飞快拔了出来。鲜血随之飞溅而起,有几滴喷洒在了距离最近的国字脸小头目身上,那人犹被烫到般,几不可查地战抖了一下。原来那血是热的,原来他们流着一样的血。
阵前鸦雀无声,谁也想不到沈家人骨头竟此之硬,非但拒不认罪,连手足兄弟的性命都弃之不顾了。足足愣怔好半天,顾明璋才捏起丝帕遮住口鼻,嫌弃地瞥了眼沈思,“啧啧啧”摇头道:“野蛮人就是野蛮人,再好言相劝也不会领情的。算了,先将人拖下去,这股子血腥味儿实在难闻。”
有手下将官俯身上前献媚道:“大都督,既然沈威老儿冥顽不灵,干脆就由属下等带着人马攻进去吧,杀杀他的威风!”
“攻与不攻,难道还要你来教导本都督何行事吗?你以为凭你那三脚猫的本领能斗得赢沈威?他那‘龙虎将军’可不是庙门口派米领来的。”顾明璋用丝帕扇着凉风,不满地白了对方一眼,“成日里打打杀杀,何必空长一副脑瓜子?这步棋走了空,本都督自然还有更厉害的招数对付沈威!蛇打七寸,杀人诛心……”
跟在他屁股后头的一干人等连连交口称赞:“大都督足智多谋,大都督英明神武,大都督胸中有千沟万壑,自非我等蠢钝之徒可比!”
顾明璋被吹捧得畅快无比,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今日也乏了,暂且鸣金收兵吧,着人先去将圣上御赐的西域葡萄酒备下,本都督呛了一早上冷风,要好好润润喉咙。”
沈思姐弟被押回大营,拖进了一座阴冷破旧的帐子。帐中早已预备了铁链锁住的木头笼子,守卫们将人粗暴地朝里一丢,便围坐到一侧烤火赌钱去了。
地中央胡乱卷着几团稻草,角落处还挂着白霜,帐子里不见天日,又四处透风,守卫们跟前的火炉距离太远,热气离着好几尺便散了。姐姐沈奺闷头将稻草拢在一处,又拍拍厚实,这才跟姐夫合力将沈思扶到草堆上躺好,尽量让他靠得舒服些。
沈思的衣襟已经被血浸透了,贴在身上又湿又凉,每一下细小的动作都会带来阵阵抽痛。姐姐掀起罗裙,撕了布条下来帮沈思紧紧包裹住伤口。为了不使姐姐担心,沈思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脸色平静常,额头处却布满了冷汗。
姐夫扯起袖子想替沈思擦汗,可袖口肮脏不堪,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袖子挽起,好在里衣要相对干净些。看着沈思额角上汗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流淌,姐夫又心疼又气愤:“三哥到底在想些什么,亲弟弟竟下得去手,箭尖若偏出少许,念卿这条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沈思轻笑着拍了拍姐夫肩膀:“这箭再不会偏的,姐夫莫忘了,三哥可是咱们沈家军中有名的神箭手。”
姐夫依旧不满地嘟囔道:“便是神箭手,也不该……”
姐姐凄然一笑,压低声音对姐夫说道:“你还看不出吗,三哥是在故意做样子给顾明璋看。父亲和哥哥但凡对我们表现出一丝一毫疼惜之情,顾明璋就会使尽各种手段折磨我们,以迫使父亲就范。三哥也是想豁出去赌一把,让小五受点苦头,进而保护我们三个人。三哥他……其实用心良苦啊。”
姐夫恍然大悟:“原来此……倒是我错怪三哥了。”
“三哥向来与小五最为亲厚,想必今心里也不好受吧。”姐姐眼圈一红,“娘亲自打生了小五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小时候都是三哥照顾他。他每次哭起来都惊天动地,稍有不意便张嘴咬人,狗崽子一样,都是三哥耐着性子拿了点心去哄逗他。”
说到被困城中的父亲和哥哥,姐弟俩都沉默了。姐姐越想越觉委屈:“我不服,霍端叛国投敌与阿爹有何干系?说阿爹私自泄露宜府卫布防机密更是无稽之谈,谁会将弱点告诉外人,等人来打自己?”她转头望向姐夫,眼含泪光,“顾明璋对付我们沈家人不够,连你也不放过,云哥,是我拖累了你。”
姐夫将姐姐揽在怀中,用手深情摩挲着姐姐的头发:“胡说,若没有你,今我还是孤苦伶仃孑然一身呢。当年岳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你并不嫌弃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