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有所发现,除去两名侍卫留在高处警戒外,其余人等都迅速围拢了过去。
在小路中央及膝深的蒿草当中,竟掩藏着许多人工打磨而成的木刺,一根根纵横交错,尖端朝上,根部插在土里,想是被大面积踩踏过的缘故,有的掀翻了出来,有的整个没入地下,周遭星星点点散布着深红色凝固的血迹。
很快,又有人在前方几丈处搜索到了一些崩断的绳索,以及两侧树干上依稀可见的条条勒痕。
沈思微微眯起眼睛,神情愈发严峻起来,在他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这样的景象——小路尽头,一群神秘人骑马飞奔而来,毫无防备下不慎冲进了钉满木刺的“陷阱”,马匹因小腿、脚踝被刺伤而受到惊吓,骤然急冲出去,就在这时有人瞅准时机飞快拉紧了草丛底下的绳结,绳索绷起,马被绊倒,埋伏在暗处的“捕手”们一拥而上,制服了摔落在地的骑马者,那些马则在恐惧中奔逃四散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断,沈思率领侍卫们继续朝前方摸索过去。道路尽头有一处落差很大的土坡,众人站在坡顶高举火把朝下望去,枯枝盘绕间,竟真卧着一具僵硬的马尸。他们贴着土坡小心滑下去,凑到近处仔细翻检着马的尸体,那马周身完好,只头颈古怪地扭曲着,十有八|九是疯跑时失足滚落摔死的。再扒开四肢看看,脚掌上方的皮肉中果然深深着几根木刺。
“这……该不会是郡主出事了吧?难道遇上山贼打劫了?”同行的年轻侍卫心急焚,试图从马身上找到些可以证明其来历的配件。
“放心,这应该不是郡主等人所乘的坐骑。”沈思凝眉观察着那匹马,从体型上看,它比晋地普遍使用的三河马要小上一圈,马头挺直,额头宽广,鬐甲低,背腰短,后肢呈刀状,蹄小而坚实,倒更像西南骑兵常用的利川马。只是此一来,情势倒更加堪忧了……
若他猜测得不错,是否证明此处曾有敌军出没过?正值战时,这些骑兵要么是前来偷袭的死士,要么是乔装改扮的密探,无论抱持着哪一种目的,都无比危险。而与之动手的又是什么来头呢?晋军?不可能,果晋军发现了敌人踪迹,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将其拿下,何须刹皇恰…沈思与众侍卫不敢有一丝一毫蚿,15檀蚱鹗二分的精神,循着蛛丝马紂赝咀啡ァ?b />
天干物燥,荒草杂芜,夜风卷起尘沙滚滚,侵蚀着僻静的山间小路。马匹留下的印记经不住重重风沙掩埋,变得模糊难辨,给追踪平添了极大的困难。队伍穿过一片密林,行至山口处,马蹄印陡然消失了,就好似所有人瞬间生出翅膀飞走了一般。
望着前方平整的路面,众人面面相觑。沈思翻身下马,手擎火把趴在地上逐次辨认着那些凌乱的痕迹,片刻之后恍然大悟:“快回头,我们被骗了!这些蹄印是在故布疑阵,他们根本没跑出这么远。”
若心中没鬼,那些家伙为何要使出调虎离山之法来逃避追踪?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事关郡主安危,总要先将人找出来再说。
队伍掉转方向重新朝密林深处行去,四周安静得出奇,透着说不出的诡异,马匹鱼贯而过,却连飞鸟也未惊起一只,谁也不知道那些看不见的幽暗之处到底藏着什么。沈思与众侍卫交换眼色,纷纷拔出随身兵器,调整身形,做好了应敌的准备。
不等他们看出个究竟,只听“嗖嗖嗖”疾风呼啸,斜刺里数支羽箭破空而出,直笔笔朝着他们胸口、喉头等要害袭来。好在众侍卫皆训练有素,先是不慌不忙劈开箭支,而后迅速集结到一处,后背相抵组成了最利于防守的环形阵。
金属碰撞的锵锵之声尚未停歇,便见一群猿背蜂腰、黑纱覆面的家伙“呀呀”尖叫着从树后霍然跃出,双方怒目而视,混战一触即发。沈思正欲出手,猛发觉对面为首一人所持长刀分外眼熟……
“且慢!”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双方异口同声制止了各自的手下,对面那人“唰”地扯下脸上布巾:“公子,是我!”
侍卫们定睛一看,竟是随了郡主私自出府的金葫芦。
其余人等认出沈思,也都陆续掀掉了蒙面的黑纱,原来都是郡主身边扮作男装的心腹侍女们。堪堪避过一场自相残杀的灾祸,那群稚气未脱的小丫头不但不见后怕,反倒你推我搡嘻嘻哈哈笑闹起来,看得沈思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喝道:“都给我闭上嘴巴!”
小丫头们平素仗着郡主撑腰虽不大将沈公子放在眼里,可此刻见他脸孔青黑到底,眉头拧成了一团,是真恼了,也便各自收敛了几分。
金葫芦在一旁怯怯问道:“公子怎会出现在此处?”话音未落,又被沈思一记凌厉眼神瞪成哑巴了。想也知道,沈思定是为追踪郡主而来的,惹出这么大乱子,他还有何脸面多做言语。
沈思本来预备着见面之后狠狠教训他一顿,可思及他的处境,再看看他那张蔫耷耷恨不能拧出黄连水的脸,到底于心不忍,故而只是压着火气问道:“郡主现人在何处?可否安全?你等又为何要埋伏在此地装神弄鬼?”
金葫芦嘴唇抖动半晌,结结巴巴小声回道:“此、此事说来话长,公子先随我过来吧。”他引着众人朝林间又走了几步,对着那些随风起伏的蒿草唤道,“郡主,可以出来了。”
窸窸窣窣一阵乱响,绯红郡主带着剩下的侍女们钻了出来,一个个头上还戴着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