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哒——滴哒——”
万籁寂静之时,水帘洞里水幕落珠,一滴滴轻泠的水珠打在石头上,愈发衬得洞内静谧安宁。
溶洞石室内没有燃灯,石桌、石台、四处摆着未喝完的琼酿和果子,忽然水滴声乱了韵律,少了几声,一条纤弱的人影如幽灵般轻手轻脚踩着溪间石块跃了进来。
又是白吱吱!
侧身睡着的悟空不动声色地眯着眼打量着她。
在浅淡的黑暗里,她的脸看起来却是红扑扑,一双眼睛明亮如小星星,仿佛有一种璀璨的光芒在她的眼眸中流转。她的唇角勾起欢快的弧度,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她又想干什么?
悟空无语地抿了抿唇,无奈地闭上了眼,真是……不想看见她。
吱吱小心翼翼地摸到距离悟空三米远的石桌旁,安静地坐了下来,听着黑暗中悟空安定且均匀的呼吸声,两只手托着腮帮子,似乎很认真地在观察他的睡容。
悟空莫名地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腹腔中的酒气盘桓着不肯安歇。
“大圣。”吱吱爪子挠了挠脸,在黑暗中唤他。
“嗯?干嘛?”他们彼此都默认此时的情况。
担任了宣传大使的吱吱嗓子有些沙哑:“你怎么还没睡?”
黑暗中传来低低一声不以为意地哼笑声:“洞府里有只磨人的耗子害得我睡不着。”衣料的窸窣声,悟空平躺好,以手做枕,架起了二郎腿,一双淡金的瞳孔懒洋洋地望着天花板。
被点名的吱吱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然后才一本正经地开口:“大圣,你有心事。”十分笃定。
悟空瞟了她一眼,认真的小耗子此刻正盯着他,眨了眨宛如小扇子般的长睫毛,沉默了。
“滴答——滴答——”良久无语,只有黑暗中划落的水珠声。
他在想那些被带走的猴儿们,这件事好似一声叹息压在悟空的心头。
虽然他回来之后以雷霆手段一次性杀光了上山打猎的猎户,但是那些已经被抓走的猴子猴孙们呢?他们在人间被驯化,被鞭笞,被敲脑取髓,只要一想到还有几千猴儿们在受苦受难,悟空心里就堵得慌,可他目前却是无计可施。
夜深人静时,无可避免地辗转难眠。而且,这是他离开取经组独自睡觉的第一晚,曾经养成的警惕习惯一时难以改回来,脑海中不自觉又开始回顾取经的三年。
近几百年来,只有取经的这三年,有值得他回味的记忆。
“大圣,”不知何时,吱吱悄无声息地靠近,蹲在了悟空的石床旁边,拉了拉悟空的尾巴,“你是不是在想那些流落在外的猴子?”
尾巴倏地竖起,然后飞快地圈住悟空的腰,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动物,黑暗中的两人都愣了。
悟空有些脸红,尾巴什么的,不能乱摸啊!他坐了起来,下了床,从桌上掰了一根香蕉吃。
吱吱贼溜溜的小眼骨碌一转,无声地嘿嘿笑,大圣的尾巴原来这么敏感呀?她站起身来,搓了搓手,清了清嗓子道:“大圣,我想,我可能有法子替你解决心事。”
悟空转过身来,瞳孔一亮,微微上挑着眉看着她。小耗子她吗?鬼灵精怪的,说不定真有什么鬼点子。
“说来听听。”
三炷香后。
月华洒满大地,漫漫高峰,一朵祥云翻过天堑蜀山。
一缕缕深蓝色的云撕开天幕,万颗繁星闪烁。
寂静安谧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奇的低呼打破沉寂,“大圣,快看!飞天鼠!”
站在筋斗云后边的吱吱拉了拉悟空的尾巴,瞪大着眼睛指着刚刚从底下飞过去的一团黑。
前面的悟空回头白了她一眼,摇开尾巴,“白痴,那是蝙蝠!”
吱吱咧嘴一笑,露出脸颊一侧甜甜的梨涡,由衷地赞叹道:“喔~它们好厉害!是咱鼠族的荣耀!”
【某只路过的蝙蝠腹诽:“我靠!那只老鼠会打云的!”展翅使劲飞,却只能流着面条泪看着他们绝尘而去……】
通往幽冥地府的路有很多,但能顺着黄泉河、忘川和三途河进入地府的只有在地府的鬼差和鬼魂。
地府的正大门在重重蜀山之间。
吱吱提出的解决方案十分简单粗暴。
五百年前,悟空大闹阎罗殿,篡改生死簿,一气之下,甚至将花果山的所有猴族的名字在生死薄上一齐勾掉了。当初的这番作为,带来的直接后果是花果山的猴子全都长生不死,间接后果是导致人们蜂拥而至抓猴补脑。
当吱吱说出“生死薄”三个字时,悟空就明白了她什么意思。
要想彻底断绝花果山的无妄之灾,花果山的生灵还是得依照自然行事,他们的寿命被无限增长,可他们修行成精怪的机率却被无限扼杀。还有一点,是几百年前任性的孙悟空不曾想过的问题——如果山中老猴意外亡故后,却没有阴间使者勾魂,带他去轮回,那么那些逝去的猴儿们亡灵只有一个地方落脚——幽冥枉死城。
打定主意的悟空自然是马不停蹄前往“十殿地府”拜访,可是,他回头瞧了一眼跟在自己后头左瞧瞧右看看的吱吱,她怎么又跟来了?==
地府日月交辉,月不落,日不升,常年四季长挂天畔。
因为地府属阴,月亮的光芒甚至比太阳更盛些。
璀璨的银色光辉,暗紫色河流是忘川,两侧盛开着孽火一样的烂漫花海是妖艳的黄泉彼岸花。
挂着白灯笼的码头上,提着锁链的鬼差呼呼喝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