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宽的钢铁缝隙间,密密麻麻挤满了同样空洞的少女面庞。
少年呻吟出少女名字的刹那,内心也同时否定了那个名字。
不对。
只是对视了一眼,罗兰就明白了。
眼前从铁板缝隙里窥视他的,不是他所知道的米卡娜。
这些……怎么可能是那个温柔体贴,如同邻家大姐姐一样的米卡娜!
这些只能冠以“东西”之名的存在,甚至连人都不是!
(啊啊啊……)
不明就里的绝望煎熬着少年,字描述的痛苦撕扯着他的灵魂。
(怎么会……)
不合常理、残酷、异常、粗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加诸到已死的米卡娜身上,为什么自己非要面对这种凄惨的事情不可?
在世界面前,人类的力量尚且显得无力,个人的力量更是有若沙砾般微不足道。
作为个体的人类,不论如何强劲,所能保护的东西终究有限。
面对残酷的现实,人们总是被迫面临选择取舍。
可是。
就连这种事情都无法如愿。
对永远正确的神和神意代行者来讲,所谓希望,所谓个人意志和自由,根本就是不存在也不被允许存在的东西。
既然活人都不需要这些,遑论死者。
死者不存在代表人类的主体。
死者不会悲伤,死者不会愤怒,死者不会欢笑。
所以不管是曝尸荒野沦为白骨腐肉,或是在神官的祷告和众人的泪水相送中被葬于恢宏的墓园,尸体都不会对此表示不满或是满足。
借用容貌和形体去攻击生前的友人——死者同样不可能对此提出质疑或反对,对实行这一战术之人来说,只要能达成结果,自然不存在问题。到最后,除了遭受攻击的人会痛骂“卑鄙无耻”、“下流阴毒”之外,不会造成任何问题。即使是这些痛骂,由没有话语权,没有实力,没有确实胜利的败犬说出口,也不值一晒。
是的。
李林一贯正确,并且永远正确。
正确的行为和正确的话语叠加在一起,或许能够创造出一个相当美好的世界也说不定,在那里没有饥饿,没有纷争,没有痛苦,没有烦恼……就如同故事中的“理想乡(avalon)”、“桃源乡(utopia)”、“极乐净土(ely)”一样。
可那里唯独没有希望。
——凡通过此门者,必须舍弃一切希望。
这是传说中篆刻在地狱大门上的话,也是李林构想中的未来试图要实现的目标。
一切且为定数;
人们的生活、人生、命运早已被确定,就连反抗和动乱都已经被制度化,成为社会循环生产的一部分。到那时,希望、自由意志、乃至生命本身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有人都会变成眼前有着米卡娜相同外貌的少女一般,成为一具具徒具人形的工具、国家机器的零件,为整个社会体系的运转不断奉献。从生到死,直到被新的零件取代,开始新一轮的循环……
没人会喜欢这样的“天堂”,最起码罗兰和他的朋友们喜欢不起来,也不想去接受这样的未来。
——你这和逃避现实没有两样哦。
突然间,带着嘲弄意味的嗤笑在罗兰的脑袋里响起,那个声音曾经听过一次,至今还有印象。
——挑战命运?改变命运?这不过是你们的自我满足,还是说这是人类的心理需求?可不管你们怎么自得其乐,终究只是在命运的掌中起舞罢了。
“斯洛斯……”
罗兰咬牙切齿的道出了声音主人之名,强烈的愤怒和杀意化作不可视的“风”吹拂过整条船舰,和斯洛斯的嘲弄一起在上百人的脑海里共鸣。
——久疏问候了,小少爷,诸位小姐,还有各位路人杂鱼们。在下正是七宗罪之一“惰怠”的斯洛斯,也是诸位前往冥府的引路人。啊,不是美丽的王尔古雷为诸位奉上通往英灵殿的死亡之吻,大家是不是有点失望呢?没关系,在下制造出来的“攻击体”会把各位其它部位打得稀巴烂,只留下嘴巴用来接吻哦。所谓“只出一张嘴”大概就是这样吧?咦,我好像说了个很不错的笑话呢?啊哈哈哈!!
肆无忌惮且做作的笑声响起,隔着狂笑,船员们仿佛能看见对方前仰后俯、乐不可支的模样。一个个拳头捏得卡吧作响,却只能对着空气干瞪眼。
其实就算斯洛斯出现在他们面前,以人类的力量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到头来不过是徒增屈辱和悔恨而已。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笑声不再刺耳,连带着焦躁的心也开始平静下来。
——老实说,一开始我是满心欢喜……啊,不,是担心的心儿揪紧。要是三两下就玩完了,那位大人想必也会觉得无趣吧。
“只有你会觉得有趣吧。”
平静冷淡的回答让快要烧起来的空气降温不少,几乎怒不可遏的船员们取回了冷静,静静聆听最高指挥官的话语。
“那个家伙对什么都不会产生反应,他在乎的只有结果。”
——话是没错,不过你这回答也很无趣耶,枉费我特意出来给你咸鱼翻身的机会。
“机会?”
——嗯哼,这伪装不错,和真的一样哦。
“果然”一词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罗兰微微蹙眉。
之前说过了,形似米卡娜之物是以古拉托尼的ròu_tǐ碎片为基础,结合斯洛斯的恶意塑造出来的生物兵器。
既然是兵器,必然存在“使用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