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月一日,登基仪式两天前。
“您要做‘帝国皇帝’?而不是‘帝国的皇帝’?”
快五百岁的精灵老爷子像个孩子似的在办公室里咆哮着。
“这不可能!不合理!”
坐在办公桌另一头的独裁官微眯着眼,面带尊重的微笑,不疾不徐地回答:
“基于长远的利益,我还是坚持应使用‘帝国皇帝’为帝号,这也是评议会所批准的。”
“评议会?阁下,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倾听评议会的意见了?”
评议会议长摇摇头,就他记忆所及,大部分时候李林都表现的与一个真正的独裁者无异。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驱赶出去之后,他嘲笑到:
“整个世界都在您的脚下,您完全能够不去理会那些杂音。”
老爷爷摆出一副“我绝不上当”的表情。
“我们都知道,议员的意见是会改变的。只要用上一些手段,比如约他们出来看歌剧,然后在他们的卧室里放上一个刚砍下来的马头,又或者给他们寄一封信,里面装上几颗子弹……”
“恐吓议员不但违背宪法,还涉嫌触犯刑法,议长阁下。”
李林依旧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微笑,摆摆手打断维斯巴赫议长没来得及出口的告解和辩解。挺直了腰板,微微抬起下巴。
“您的心情可以理解。但用形容词表示的‘帝国皇帝’和名词第二格式形容的‘帝国的皇帝’之间只是语法上的小差别,我们没必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纠缠。”
老爷子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握成拳头的手高高举起,悬在半空中停顿了两三秒后,颤抖的拳头轻轻搁到桌上。
“既然只是语法上的小区别,为什么就不能是‘帝国的皇帝’呢?难道要接受一个街上捡来的皇冠吗?”
老爷子一下子戳中了问题核心,“帝国皇帝”和“帝国的皇帝”这两个称号的区别真的只有语法上的差异吗?
显然并不是。
两者的差异在于“帝国的皇帝”拥有强烈的专属性,而“帝国皇帝”则比较接近一个只有荣誉性质的称号。这里可以用一个类似但未必精确的例子来意会。即中国台湾地区参加国际比赛时所使用的称呼“中华台北”,而非“中国台北”。“中华”是民族或文化上的称呼,而“中国”则有明确的公认的政治含义——中华人民共和国。例如香港就是“中国的香港”,一般简称“中国香港”。
毫无疑问,“帝国的皇帝”是一个拥有实权的世袭皇帝,一个政治意义上的实权领袖,“帝国皇帝”则是由议会授予的头衔——就像一个世袭的、需要议会批准的总统,一个代表文化层面的盟主。对即将置身于帝国治下的人们——特别是圣伊斯特万王冠领和奥斯托利亚的人们来说,后面那个头衔明显要顺耳许多。
之前的战争给这两个地区的人们带来了极为深重的灾难,也让这两地所有阶层对“宗主国”这一存在充满了不信任,加上民族主义觉醒,独立自主的呼声远高于从查理曼属地变为帝国属地的兴趣。在某些条件下,他们甚至甘愿为此献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
尽管帝国和皇帝本人持有的强大力量使得他们并不用在乎属地贵族和人民的想法,从法律和逻辑上来讲,并吞了查理曼的帝国承袭查理曼的属地也是合法的。不过毫不考虑这些人的心情和想法,将处理查理曼的手法直接生搬硬套用在他们身上只会适得其反,最终很可能搞出一堆完全不必要的麻烦来。
当然,李林也不可能就这么让这些地方就此独立,这更加愚蠢。
经过一番权衡之后,李林决定给予对方一定程度的自治权力以及帝国议会的席位,借此换取对方继续以属地的身份留在帝国内,而这个承诺的保证或者说象征就是“帝国皇帝”的头衔和正式的宪法条文。
为了帝国的长治久安,为了将来的大步迈进,现在的小小让步是有必要的。
如此简单的道理。以维斯巴赫议长为代表的老爷爷却无法理解。
如果李林是个暴脾气,遇上这么一个为了个人情感和奇怪愿望而罔顾现实的老头,他一定会冲上去狠狠敲打他的榆木脑袋,哪怕不能打醒他,至少也能打晕他,让他安静下来。不过且不说惯于秉持理性主义行事的李林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动手,要知道议长可不是孤身作战,他背后可是一大群被胜利冲昏脑袋的复仇主义者与沙文主义者。
帝国议会的筹建工作已经展开,关于组建政党和竞选议员的法律条令也已进入最终阶段,秉持各种理念和不同阶层自身利益诉求而聚集到一起形成的各种派系早已跃跃欲试。由于战争大胜的缘故,和平主义与协调主义开始陷入低潮,沙文主义和种族主义的气势正旺,并且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会占据上风。
李林对此并不感到担心,帝国内部的任何一股势力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任何优势都是相对且暂时的,根据时局发展和需要,他会适当调整各方势力之间的力量对比,始终维持平衡。例如当需要作出强硬姿态时,他会偏向右翼;当和平与协调成为主轴时,他便会设法增加左翼的声量。
但问题在于如今民众正沉浸在大胜之中,“帝国的皇帝”更符合大众的民族主义情绪,即便可以压制右翼的声音,要扭转民众的想法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考虑到其中的种种,只能尽量用劝说来解决。可偏偏维斯巴赫议长这次说什么也不愿后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