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绝不能出去。”
法芙娜拦在罗兰面前,语气平稳,声调低沉,失去表情的面孔没有一点商量妥协的余地。
“他们的目的就是你,现在出去等于是自投罗网。”
不论是对付山贼还是对付国家,方法都是一样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跳马”作战也是如此。作为一个具有明确针对性的特种行动,“跳马”作战唯一至高的目标就是罗兰本人。没有做到这一点,其它任何“成绩”都是毫无意义的。无论帝国的宣传部门再怎么巧舌如簧,拿出多少人头和装备证明他们获得了一场“大捷”,再怎么翻弄唇舌鼓吹“游击队的覆灭即将到来”。人们都不会认为一个没有达到目的的行动会是所谓的“胜利”,而且大家很快就会再次发现游击队员无处不在的身影和防卫军继续疲于奔命的模样。谁是胜利者,一目了然。
或许这么说很难听,可实际上不管好人、恶人、兵痞、农民、神官、知识份子,不管他此前过着什么样的人生,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模样,一旦上了战场,他们就全都是小卒子。是在“顾全大局”和“为理想献身”的名义下,随时都能抛弃的棋子与炮灰,有时候甚至连名义和理由都不需要。
所谓战争;
所谓斗争;
说到底,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知道不该这么说,失去一个步兵连,甚至失去一个师,我们还有机会招募士兵再次举起革命的旗帜。可失去你,失去‘自由军团’的指挥层,整个革命最起码被打断二三十年。帝国将在不受打扰的情况下消化战果,通过行政、宣传、教育相结合的手段塑造出他们理想中的‘第四等公民’。到了那时候,再想传播进步思想,举起革命的旗帜就困难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形,就算付出一定程度的牺牲也在所不惜。”
如果说什么是帝国最大的优势,那一定是精灵一族漫长的寿命和耐心。
人的一生不过眨眼几十年,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时间跨度之于精灵,可能连青春期都没过完,在一代精灵的时间里,可能人类已经完成了四、五代人的更替。
如此漫长的寿命使得帝国高层不仅在制定政策时着眼点深远,政策延续性和稳定性也相当高。最重要的是,很多教育政策的后果需要漫长的时间周期才能显现出来,精灵们凭借长寿的优势完全可以如同观察石蕊试纸的反应一般观察各种教育政策的成效,从而打造出最符合他们需求的教育体系。
到那时候,蕴育革命的土壤将不复存在,革命将成为无根之木,迟早都会被消耗殆尽。等解决了国内的革命势力后,帝国就会腾出手来,或是对付海外的查理曼流亡者们,或是积累实力准备消灭诸国。届时世界就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此刻正是世界历史面临分歧的十字路口,如果在此失去罗兰,革命的火焰就此被扑灭,世界将就此向黑暗沉沦。如果能保住革命的核心领导,即便“自由军团”蒙受沉重打击,革命陷入低潮,那也只是暂时的。他们依旧有机会再次掀起革命,甚至是更甚于现在,向整个占领区扩散的革命。
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本来就是战略战术的基本。
可这么一来……
“我们和帝国也就没有区别了。”
“……”
帝国狄砸谎砸员沃,便是极端纯粹的现实主义与利己主义。
也许是出于矜持,也许是出于形象考虑,帝国不像阿尔比昂人那么露骨,可以把“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之类的话直接挂在嘴上。可帝国在实际行动中却是完全以效率和利益为最优先考量的。是故,他们可以毫不在意的牺牲别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事后再通过不对称的情报优势进行印象操作,将恶行包装成迫不得已的决断,用各种数据图标来举证,用“如果当时不这么做,牺牲会更大”等等话术来偷换概念,主张自身的正当性。到最后,甚至将暴行都给美化了。
这便是帝国基于“众生生来便不平等”的基本国策所延伸出来的思维模式和行事做派,对他们来说这是理所当然,就算你指着他们的鼻子大骂“荒谬”、“病态”,他们也只会耸耸肩表示无法理解。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对不给予家畜以人权一事发表非议。
对占据帝国支配地位的精灵一族来说,人类就只是外貌上略为相近、两脚直立行走、会说话、会使用工具、能够理解指令并予以执行的高级家畜。不听管教的家畜便是害兽,对其予以驱逐、镇压、消灭都是合情合理的止损行为,更谈不上什么有违道德。
不管人们是否接受,帝国确实是发自心底这样认为的。
然而如果“自由军团”做出了同样的事情——不管他们有何种正当的理由,多么迫不得已的背景,高喊“历史上从没有不需牺牲就可以达成大业的先例”。从他们如同帝国一样,基于利益得失算计牺牲别人来保存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等于自我否定了自己提出的民.主.主.义原则,从那一刻起,他们所主张的一切便开始崩坏。当所有人对此予以赞同和默认的时候,民.主.主.义的毁灭便完成了。无论“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喊得多么响亮,他们都已经成为另一种面貌的帝国,沦为自己曾经最为厌恶的面貌。
“即便‘跳马’作战没能抓到或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