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之后,下起了漓漓小雨。水珠撞上墙壁和泥土冻结成冰,不一会儿,街道上就找上一层薄薄的冰壳。
——好冷。
被雨淋到,不光伤口会疼痛彻骨,衣服也变成无数的冰针刺痛肌肤,从破烂不堪的紧身衣下,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每前行一步,体力和热量就更快离开身体,换成普通人,就这样倒下死去也不奇怪。就在这种少女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状态下,倚靠在墙壁上艰难的前进。
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样从那些异形的嘴下逃生的了,那根本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
怪物们有着超乎自己想象之上的战斗力,本以为在空间狭小的城市废墟中,甩脱体型比牛马还大出一圈的异形并非难事。但怪物们却比自己这个人类更适应城市环境。
像蜘蛛一样攀爬墙壁,像蟋蟀一样跳跃。更离奇的是,每当拉开距离时,足肢末端,也就是被甲壳包裹的区域会朝身体后方pēn_shè出橙红色光芒,随着尖啸般的巨响,以惊人的速度贴地飞行,朝自己直冲过来。即将交汇之际,或是从脑袋上的小孔射出强酸,或是弹出5条触手般的长舌,卷住猎物送进腹部的口中,不论金属还是石块,那张大嘴都能轻易咬得粉碎。
她所不知道的是,β型奇美拉是收集恶魔岛上生物兵器实战数据后,为应对城市巷战而开发的有机生物兵器。热感应和音波侦查能力让任何敌人无所遁形。强壮有力的肢体除了用于奔跑和攀爬,还嫁接了某些昆虫的pēn_shè能力进一步强化机动力。通过足部的特殊构造,让苯二酚跟双氧水产生化学反应,合成高温瓦斯来进行pēn_shè气流攻击。结合连战车装甲都能留下牙印的大嘴、头部的腐蚀性液体,带倒刺的长舌。其战斗力正如莎乐美所说——在难以施展大规模歼灭术式的战场上,足堪匹敌一小队正规军。
完美再现设计者构想的生物兵器,对少女和通过留在根据地的使魔,获知事态急转直下前来救援的赎罪者部队而言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噩梦。
拼尽全力,将最后三支刺进奇美拉的心脏时,少女的周围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了。赎罪者的尸块到处都是。奇美拉的尸体熊熊燃烧——植入实验体的装置在心脏停摆后自动开启。将可以作为证物的尸体烧得一干二净,确保不会给制造商带来任何麻烦。
透支的体力连维系与使魔的联系都难以做到,勉强用治疗术式维持身体,摇摇晃晃的步行至此已经堪称奇迹。距离据点还有两条街——平日里20分钟的距离。此刻却是如此遥不可及。
3公尺、4公尺、5公尺……
鲜血足迹继续延伸10公尺后。少女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被利爪撕开的伤口再次渗出鲜血,模糊的意识已经连维持生命的治愈术式都难以为继。脸孔埋在泥水中,试着朝远处摇曳闪烁的霓虹灯光伸手,却连小指头都无法动弹。
这种气温下,最多再过几分钟就会死去。
闪过这个念头,遥望远方的眼睛被温暖的泪水模糊了,将无数人——有罪的、无辜的、背信的、虔诚的人埋葬在黑暗中,最终也迎来同样的末路,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对此自己早就有所觉悟,没理由也没资格对此抱怨什么。
但是——
还不行。
还不能死在这种地方,还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
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呻吟,视线却不受控制的渐渐模糊,一大片阴影裹挟着纷乱的马蹄声和焦急的呼喊,将少女的意识带向漆黑的深渊。
“您喜欢往麻烦里一头栽进去的坏习惯,能不能改改?”
缝合完最后的伤口,用剪刀剪断缝合线。摘下口罩,穿白大褂的萝莉——花螳螂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看着有人倒在路边,没办法放着不管。”
按着额角,罗兰局促地回答。
排练完毕后,他像往常一样坐马车回学校宿舍,偶然发现有人倒在街头,便出手帮忙。由于天黑,加上血污弄脏了脸孔,只当成是遭遇盗匪的女性。等待会宿舍清洗伤口和脸孔后,才意外发现自己救起的,居然是1天前突然拜访的狄安娜书记修女。
堂堂书记修女,三更半夜穿着紧身衣,遭人袭击倒在路边——她在干什么,被何人所伤,简直昭然若揭。
“总算您还有那么一点头脑,没把她送医院,否则事情真的会很大条。”
花螳螂摘掉手术手套,辛辣的评价分不清是挖苦,还是称赞。
吕德斯市内的公立医院都是v.e公司旗下产业,让他们接手身份如此敏感的病号,不是引发一场外交风波,就是某些傻瓜为了表现自己,让书记修女接受医护人员的“热心护理”,最终衰竭死亡。接着又给公司惹来一堆麻烦。
相较而言,罗兰把狄安娜带回家的举动尽管也会带来一些麻烦,至少不会诱发最差的事态。通过蜘蛛联系到d内的医师“花螳螂”,既通报了事态,也保住了狄安娜的性命。
“请问她现在状态如何?”
看着尚在昏睡中的狄安娜,罗兰问到。
“失血过多,体力透支,所幸伤口没有感染,清洗的很及时,也很干净。现在缝合了伤口,输了血,也打了消炎针。只要挺过危险期,静养上一个月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一个月?”
有点短,是花螳螂对自己的医术充满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