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好事,就像李林说的:“战争如此残酷是件好事,否则大家就会喜欢它。”
尽管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显得很怪异,不过道理上确实是那么回事,要是满世界都是经历过残酷的战争,还能满面笑容、如同发情野兽一样大声说出“诸君,我喜欢战争”的疯子,这世界离毁灭也就不远了。
就当他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意料之外的话语飘了过来。
“可是,为了获得胜利。为了不被奴役。我们必须坚持下去,直到获得最终的胜利。”
“……”
不知该如何评论,罗兰按捺着复杂的心情注视密涅瓦。
结论并非不正确,事实上这是模范答案。没有任何人会对此提出质疑。换成对兽人提出同样的问题。多半也会得到类似的答案。
没有人喜欢束手待毙。更不会自愿成为奴隶,接受家畜一样的对待,但战败者没有资格讨价还价。掌握生杀予夺的,是胜利的一方。不想成为俎上鱼肉,那就用尽一切手段获取胜利,只有胜利者才不会被掠夺。
这是世界的真理,亘古未变的现实。
吉尔曼尼亚灭亡后,精灵遭遇了什么样的对待。兽人攻入人类国家后是怎么做的。人类攻入公国后又干了些什么——罗兰对这些太清楚了。
谁都没有错,大家只是遵循着道理,顺从自己想法拼命活下去罢了。
(结果还是变成这样吗……)
他并不想责怪谁,大家都没错,也不想说什么“这个世界错了”这样傲慢且不负责任的话。但他更不想就这么沉默。
是的,弱肉强食是世间真理,可智慧生命并非野兽,除了战争和杀戮之外,应该也有给其它美好事物存在的余地。不能因为简简单单一句“没办法”,就把道德和人性弃之不顾,毫无顾忌的使用一切手段。
或许这是幼稚;
或许这是天真;
又或许这是小小的任性;
罗兰端正坐姿,说出了他的决定。
“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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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陪那个王女去前线?罗兰,你吃多了?撑糊涂了?”
弗蕾娅用力拍着桌子,“梆梆梆”的巨响下,窗户玻璃都抖了起来。
“这种事情绝对不行!”
布伦希尔的态度更加坚决,擦枪的动作也更快了,自动手枪的镀银层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要是黎塞留那个老东西敢批准,我就送一箱‘菠萝’到他家里!”
从她认真的表情来看,这绝不只是说说,如果黎大主教欢天喜地的签发了罗兰陪同密涅瓦出发的文件,一个小时内红衣主教全家肯定吃上手榴弹+铁拳火箭弹大餐。
罗兰坐在两姐妹对面的椅子上,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一声不吭,像是正在受审的犯人。在他背后,托尔和卡斯帕尔正一左一右,神情肃穆,有如看押犯人的狱警。
而布伦希尔、弗蕾娅,还有坐在中间保持沉默的李林,就是审讯者。
等到布伦希尔和弗雷娅表完了态,罗兰开始反驳了。
“我哪里都没出问题。”
他大声说着,语气很平静。
“难道你们不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一个可以改变密涅瓦的想法,在人类之中播种与异种族共存想法的契机?”
“所以你想用保护人的身份去引导那位王女?”
一口气喝下一大杯水,弗雷娅摇摇头。
“见鬼,我还以为在外面那几年,你把你的幼稚病都改掉了。听好了,我们是在变革世界,革命可不是请客吃饭。”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可以尝试武力之外的手段。”
“那不是你可以擅自决定的事情,对这种重大决策有专门的流程,军校里什么时候告诉你可以玩‘下克上’,搞这种‘先上车再买票’的小动作?”
弗雷娅冷哼了一声。尽管她自己过去就是纪律破坏者,但罗兰的行为更叫她不快。
“如果你有什么打算和意见,可以先告诉我们,在充分讨论论证后,我们会决定是否采纳。”
布仑希尔加入批评的队列,但谁都清楚她正在给罗兰找台阶。
“你也知道,李林阁下并非容不下意见之人。”
弗雷娅嘟囔了一句“偏心”后不再吭声,所有与会者都静静看着唯一能做主的李林。
在表面的批评之下,布伦希尔也在暗示李林该说些什么了,大家都等着这位一直保持沉默的主宰者作出结论。
“罗兰。”
“是。”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在得到罗兰肯定的回答后,李林点点头,朝还站着的托尔和卡斯帕尔做了一个手势。
“别傻站着,这是在开会,不是审犯人。”
没有任何犹豫,托尔和卡斯帕尔各自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然后李林竖起一根手指。
“你有多少把握改变一个叛逆期少女已经形成的价值观?”
视线的焦点立刻从李林转移到了罗兰身上。
如果是白纸一样的小孩子,要灌输一整套价值观并非难事,可叛逆期的小孩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异常顽固的坚持自己那些尚不成熟的价值观,就像守护一件珍宝。直接指出错误只会激起他们的逆反情绪,委婉的劝说又不能被这些我行我素的小家伙记住。
况且密涅瓦是王族,将王族和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的观念根深蒂固,为此甚至连自我都能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