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说某个男人的故事吧。
一直到几个月之前,这个男人并没有特别值得一提之处。普通地出生、普通地成长、普通地成家立业、普通地有了后代。
特别的经历,令人印象深刻的行动——这些并不存在于这个男人身上,他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平凡大众之一而已。
这个平凡,在村庄的钟声被敲响,领主的仆人大声诵读出卡斯蒂利亚对查理曼的宣战布告后结束了。
尽管战争形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承受了七日战争的巨大损失后也开始着手进行军事改革。卡斯蒂利亚却从未触动军事体制最核心的部分——兵源构成。军队的核心是军事贵族、地方领主的私军,外围则是农民和雇佣兵。封建领主有权力征召领民成为士兵,在“为了信仰、为了国王”的口号和鞭子的胁迫下,除非缴纳高额代役金才能避开奔赴战场的命运。
连温饱都难以保障的农民当然交不起代役金,男人和同乡们穿戴着临时拼凑起来的护具和武器,怀着绝望的心情去阻挡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在火枪和大炮面前,长矛并不比烧火棍更好使,带队的领主因为穿着华丽铠甲成了狙击手的猎物,整个头盖骨都被掀掉了。失去了指挥官,又没有接受过系统训练的农民们很快就溃败了。男人和其他人一道,走进了提坦斯的战俘营。
活下来并不意味着幸运,战俘营的生活完全可以用地狱来形容。狭小的活动空间、糟糕的卫生环境、永远匮乏的食物和干净水、残暴的看守……每天都有人病饿而亡,或者被心血来潮的看守打死,有时还会被拉去充当刺杀训练的道具,给提坦斯新兵练手。在那种恐怖的气氛中,几乎所有人都放弃了活着离开的希望。男人靠着对家人的思念硬生生撑下来。不断对自己说着“总会过去的”、“最糟糕的时期已经结束了”,一边扳着指头计算日子。然而,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提坦斯的战俘营还远不是地狱的最底层,某个研究所才是。
在某次战俘营例行体检筛选后,不能工作的人都被拉走,剩下健康的人又经历了一次筛选。他和其他一些人被挑选出来。赶上了一辆密不透风的马车,经历了几天黑暗的旅程后,下马车时已经置身于某个地下设施之中。天花板、墙壁全部刷成白色,周围是身穿奇异绿色制服、手拿不知名武器的尖耳朵精灵军人,一个穿白大褂的精灵站在高台上冷冷地对他们宣布:
“世界上只有两种生物,实验动物和有权力破开实验动物肚子的研究者。你们已经不是人,只是一群会说话的原料,是研究所花钱买来的所有物,所以我们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那个被看守们称为“门格尔博士”的男精灵……不。恶魔如此宣布,之后也确实如宣言所说的那样随心所欲地对待他们。
他们具体做了什么,男人已经不太记得了。
每当对他进行实验时,大多已经事先进行麻醉,完全失去了意识——即使意识尚存,那些充斥专业术语和公式的精灵语以及显示数字和波形的古怪一起也超出了正常情况下所能理解的范围,如今的他更是无从也无法理解。
唯一记得的,是曾经因痛苦而好几天睡不着觉。只能不断在地上打滚,也曾经不管吃了多少送来的食物。都只是不断呕吐,喉咙也被胃液给灼伤。看守却毫无怜悯地把管子插进他的喉咙,强行喂食,他几乎因此窒息而死。当他头痛得在在笼子里打了三天滚,哀嚎着“发发慈悲,你们杀了我吧”。看守们也只是瞟了他一眼。继续巡查下一个笼子去了。
那些恶魔才不肯就这样杀了他,直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之前,不断对他重复着比死还残酷的事。不光是对他,对研究所里其他参加实验的人类也是同样——几乎每天都有人发狂或是死去,几乎没有人是以人类的样子死去。从实验室里出来运进焚尸炉的,都是怪物一般的尸体。而从他们的实验结果所得到的成果,就累积、反映在对新的人体实验上,让还活着的人痛苦得更激烈持久。
事到如今,他已经记不起那些恶魔的长相,因为恶魔们总是戴着眼镜,用绿色口罩、手套和帽子覆盖整个脑袋,所以不要说是脸,连皮肤都很少显露出来。唯一还记得的,只有眼镜背后不把人当人看的眼神,以及隔着口罩发出的朦胧嘲笑。
随着实验的深入,记忆渐渐稀薄,过去的点滴和人类的外形随着出入实验室不断消失,到了最后连自己是谁,原来长什么样子也都忘了。
不可思议的是,照道理应该除了各类半自律术式和执行命令的智能外,什么都不剩下的大脑里,居然还有一些东西剩下来。
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的母女,带着忐忑和期盼的眼神在麦田里挥手。
不知道那两人是谁,也不知道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但他很清楚。
不回去不行,一定要回到她们的身边——
在这个意义不明的简单念头指引下,男人开始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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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豺狼”接连射出枪弹,威力堪比大口径机枪的子弹堪堪掠过异形的身体,刨去地面和墙壁的一部分。
“喂喂,这个可是稍微稍微有点犯规啊。”
异形的身体发出叽叽嘎嘎的声响,勉强套在脚上的鞋子完全被撑破,双脚的长度已经远远超出人类该有的比例,膝盖弯折的方向与人体膝关节相反,猛兽爪子一样又粗又长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