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藏的规则吗……确实有这个可能性,可那是以‘代行者遵守规则’为前提做出的推理,如果这个前提不存在,换句话说,代行者一开始就打算把所有人杀掉灭口,根本不存在什么‘潜藏规则’。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把一切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吗?由此产生的后果,你可以承担吗?”
目不转睛地直视罗兰,姬艾尔诘问着。
有一瞬间,罗兰因为这问题似曾相识而感到一丝动摇。
下这个决断,做出这个推断,都是基于他对李林的了解。
正因为有长期接触的经验,才清楚李林身上有类似精神洁癖的一面,对秩序、规则有着近乎偏执的要求。这种类似于完美主义的思维模式使得李林在现在这.种.时.候绝不会轻易破坏自己制定的规则。
可同样基于长期接触的经验,他也十分清楚李林看重的是结果和效率,如果规则和秩序无法对最终目的的达成产生正面影响,他一样会毫不在意地抛弃这些曾执着追求的概念。
说到底,遵守规则与否只在李林一念之间。游戏的胜败取决于对此问题二选一的赌博。
姬艾尔和路易的选项是“no”。他们对人性本质有着深刻了解,且自己对是否守信都持保留态度,更不会将希望寄托在敌人守信——这一微乎其微额可能性上。
罗兰的选择则是——
“我相信那个可能性。”
“就算为此让整个镇子毁掉也在所不惜?”
“不相信,情况一样不会好起来,只会不断恶化下去……我想去相信那个可能性,无论如何总不至于到最后再后悔‘为什么那时候不试着改变一下‘。”
“……”
好一会儿姬艾尔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的看着罗兰,恰在此时电梯停了下来,她勉强挤出一丝苦笑。
“那我就拜见一下吧……你所说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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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正在死去。
绝非形容或夸大,这是对库尔玛耶乌尔最正确、真实的描述。
没了居民,没了往来的人群,放任破败消逝的城市和“死”有什么区别?
人有生老病死,城市也一样,只不过迈向终点的速度和方式有些不同。
此刻的库尔玛耶乌尔正以最惨烈的形式迎来它的终末。
东南西北——举目所及皆可看见挥舞触手蠕动的肉块,长满人面疮的肉块以缓慢而确实的速度吞没城镇。一边发出恍惚的呢喃一边前进,要不是有更大声音遮盖住呢喃,或许有人会被那些赞美食物的字句吓晕。
当然,也不会有人会喜欢更大声的那一边。
“……会被杀……我们都会被杀掉……!!”
“快逃吧!不快点逃的话会被杀的!!”
“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神啊!救世主啊!求求你们现身拯救我们吧!”
“不可能会有那种东西,没人救得了我们,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找到了!他们躲在这里!!”
镇民们正为了生存竭尽全力。为生而奋力拼搏是很美丽的,但有时候——比如现在——也会变得比长满人面疮的肉块更加丑恶。
时间还有足足一个半小时,足以冷静分析事态和线索。被囚禁在恐惧与绝望中的人们却早已自暴自弃,任由暴虐、背叛、怀疑和陷害的浊流四处涌动。
城镇冒出了黑烟,妇孺的哭喊和身受火刑之人临终前的嚎叫诅咒响彻天际。四处狩猎“魔女”之人,四处劫掠财产、贞操、性命、食物之人将藏身暗处的弱者拖出来,施加难以描述的暴行后将尸体和未死之人投入火堆。每当有人化为灰烬,扑鼻恶臭更加浓郁之际,狼嚎一般的欢呼声便随之响起。高举火把欢呼的人个个双眼充血,嘴角流涎,伴随着亢奋的呼吸,胸脯如风箱般激烈起伏——这正是被疯狂附身之人特有的症状。
已经没有人记得“规则”,也没有人思考通关的事情,更无人想到要停止。理性已经被麻痹,人群沉浸在疯狂和恐惧中无法自拔,秩序、lún_lǐ、道德、法律荡然无存。
从游戏开始到眼下的地狱,前后只用了十几分钟。
一开始还是理性的推理举证,但随着各种举证的深入,平日里的私怨,以及持续发酵的焦躁相互作用之下,彼此间的猜疑愈演愈烈。到最后人群再也无法驾驭心中的魔鬼,狩猎人类的地狱就此降临。
人们狂热的投身“魔女狩猎”的狂欢之中,借此遗忘恐惧和不安。
没人知道谁会是“魔女”,每个人都可能是“魔女”。父母、兄弟姐妹、邻居、恋人、朋友——全都可能是那个杀人的“魔女”,只要烧了他,自己就能得救。而抱持相同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于是“干脆在被杀之前先下手为强”的想法迅速扩散,被狂欲附身的人群不断上演暴虐杀戮的演出。
“那家伙其实是想展现人类末世的景象不成?”
深吸了一口气,姬艾尔小声呢喃着。
相对实际感受到的震撼,姬艾尔的自语略微显得有些缺少严肃,但正因为如此,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