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才中午,厚重的雨云却遮蔽住了天空,自早上起就阴沉沉的天空,此刻因为低气压,平添了一份沉闷湿热,饱受战争疲累的人们也难耐心中的郁结,和天空一样难看的脸孔时不时地张望着铅灰色的苍穹,脚下的步伐也不知不觉间加快。
走下马车,看着那样的天空,密涅瓦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
“我是……王族。”
相对于决心来说,这语调太过空洞,相对于迷茫,这声音又过于冷硬。
空虚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中散逸开。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也是为了罗兰……”
——失去的东西,在未来也可赋予某些意义和价值,您所拥有的,正是这份力量。
独眼占卜师微微拧起的笑颜再次在耳鬓边低语。
失去的东西,罗兰被逼到那种绝境,那些虚情假意——并不是白费?
如果真可以做到这件事的话,无论如何也要去做。这是义务,更是责任。
可是,要怎么做?
——过去发生的事情和行为不可能改变,失去的东西也不可能原原本本地回到手中。但可以以此为契机,让未来失去的东西尽可能变少。为此,安慰和指引是必要的。
没错,确实如此。
继续沉浸在挫折里是不行的,是危险的,应该对他指出这一点。
可是……这样就可以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应该清楚才是,事到如今,话语还能传递到他的心中吗?
——您在害怕,是吗?害怕即使自己所为是有必要的,依然对此感到害怕,是吗?可是换个角度来讲,这不正是您所期望的吗?
什么意思?
——不痛苦的话就算不上救赎,难道不是这样吗?仅仅只是焦躁和自责是不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
——最终决定要如何做,是你的自由和意志。结论不该由旁人,而是必须由你自身得出。
自己的行为应当受到惩罚。
可是,如果受到惩罚的同时能够改变什么,留下什么的话——
“奉献自己……”
向救世主奉献一切。
为了王族,为了抚养自己至今的父王,为了尚未成年的王弟,为了这个国家。以此身,以此心,获得救世勇者的宠爱,抚慰他,帮助他。
这是自己如今唯一且绝对的使命。
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琐碎小事,优先顺位都在此之下。自己的将来、过去、感情、爱好、生命、身体、贞操——
“我——”
溢满矛盾和歪曲的呢喃被吹进走廊的风挥散,闷热潮湿的风如同舔舐般拂过密涅瓦的肢体,不禁让她感到些微不快,精神混乱也因此被抑制住。深深呼吸,少女迈开步伐,身后的侍女抢前一步,为她打开大门。
就在此时,手捧托盘的花螳螂出现在门后,看见密涅瓦,他不禁缩了一下,马上神色黯然地退到一旁。
“又……”
密涅瓦叹了口气,花螳螂摇摇头,黯淡的眼神注视着原封未动的冰冷饭菜,用担忧的声音说到:
“一天比一天严重。”
“是啊……”
注意到花螳螂总是精心打理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挂着难以掩饰的憔悴,密涅瓦差点叹息起来。想想连以耐性见长的花螳螂都一筹莫展,密涅瓦更感郁结。
为了不让好不容易做出的觉悟溃散,密涅瓦强忍着没有叹出声,保持着关切的表情继续问到:
“罗兰还在房间里吗?”
“没错。和法芙娜一起回来后,始终把自己关在房里。这都几天了呀,不吃不喝的——”
一说到罗兰,忧愁和焦急一口气倾吐出来,直到密涅瓦举起手掌。
“我去吧。”
“……殿下?”
花螳螂惊讶的抬起头,密涅瓦略显奇怪的笑容映衬在清澈的瞳孔里。
微微一笑,密涅瓦开口说到:
“交给我吧。”
让人不快的热风,再次吹拂过走廊,扬起的披风下,订制军服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体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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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
漫步在大宅的走廊里,密涅瓦充满违和的微笑在花螳螂脑海中挥之不去。
身为拟态系食肉昆虫,花螳螂不但善于伪装,也善于观察猎物和敌人。细微的动态变化,每个行动的细节,都逃不出高精度花螳螂的感知。
当时,密涅瓦笑了。
这绝不自然。
密涅瓦应该知道,如今言语已经难以传递进罗兰的心里。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叹气和苦笑也比那种体贴的微笑要来的合理。况且如今局势险恶,密涅瓦自己也应该焦头烂额才对,自身心境也不佳的情况下,她要如何去劝说心灰意冷的罗兰呢?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密涅瓦进入罗兰的房间前,把侍女留在了门外。
如今的罗兰正积郁着不知何时会爆发的绝望和痛苦,二人独处的话,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不至于杀人,但难保不会出现暴力行为。在不受控制的感情支配下行使的暴力,往往会造成预想之上的伤害,严重的话甚至会致残致死。
作为杀手被培养成长的花螳螂对此非常清楚,他相信密涅瓦也知道这一点。
既然知道,密涅瓦为什么还——
(等等——)
假如有什么人诱导暗示密涅瓦的话,现在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脚步停下,猛然转身想要往回跑时,一道华丽的黑色身影张开双臂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