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歌摇摇头,“学医者本就该济世救人,姑娘不必如此客气。时间不早了,你我各自分道扬镳吧。”
她回头看着流渊道:“你去找辆马车来,连夜送她离开,再让画扇一路随同保护,不必再回我身边伺候了。”
“公主?”
流渊抬头,“可您身边无人照顾…”
“等皇兄登基后,诸般杂物处理妥当,我便会回大燕。”顿了顿,她目光一转,道:“最后一步计划取消…”刚说了一半她便兀自一笑,“罢了,你既受命于皇兄,皇兄自然早有吩咐。这一步计划,只怕从未执行。也好啊…”
流渊低着头,“公主可是怪属下?”
叶轻歌摇头,“那本就是阴损害人之事,若真成了,只怕北齐百姓血流成河,尸骨无存。当日我被仇恨蒙心,一心只为复国,未曾顾及他人死活。如今想来,尤为自私可恨。便是此计成功,怕是也难以心安。还好皇兄早有谋略,免此灾祸,我也能略微安心。”
光有北齐内乱还不够,她缺的是兵。若没有兵马,她也无法打回大燕。然操练兵马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再加上有各国耳目,难保不会被发现。当日她身子有疾,不知自己命归何时,如何能十年八年的等下去?
只有一条路,借兵。
容昭知道她的身份,借兵于她不难,但她却不想因此承他的情。所以,便只能与之交换。
可她一个亡国公主,哪什么与他交换?便只有筹谋。
思来想去,她定了一个计划。
天灾。
在北齐朝堂大改之时,各部人手欠缺,再加之国库并不富裕,天灾来袭,便如火上蚂蚁。
而她只需要出资帮北齐度过这一难关,便可接机与之达成交易。
借兵也水到渠成。
说起这个,她不得不佩服皇兄的未雨绸缪。若非流渊告之,她尚且不知皇兄竟于多年前大燕北方下邳水患而思量深远,悄悄训练一批人在各国小镇经商筹资已备后用。
现在想来,当日身为太子的皇兄所谋定是这天下疆土,而非仅限于一国。
只是时移世易,如今身份有异的他们,难免受到各种客观条件影响而不能所心所欲。皇兄所谋,也只能于天地缩小于此。
“将雪儿暂时送去文宣王府。”
“姐姐。”纯悫道:“那你呢?”
叶轻歌看着某个方向,“我要去晋王府。”
……
容昭出宫后便听说叶轻歌去了晋王府,连忙快马加鞭的回府,远远的便看见叶轻歌迎着风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他的回来。
此时夜色静谧,大街上早已没了人,出宫的朝臣还未回府,是以也没人发现她。
容昭下了马就急急走过去,“夜里风大,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小心着凉。”
“我等你啊。”
叶轻歌冲他微微一笑,目光静谧如星子,刺得他有些恍惚。
“先进去吧。”
她主动拉过他的手,走了进去,倒是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
……
踏入大堂,晋王的棺木还摆放在那里,下人们都被赶走了,唯有老管家还守在此烧着纸钱。抬头看见容昭和叶轻歌,微微一怔。
“康伯,你下去吧。”
容昭拉着叶轻歌走过去,淡淡道。
见此,康伯多少也明白了什么,摇摇头:“王爷待老奴恩重如山,如今他大去,老奴没什么可做的,只能为他烧些纸钱,望他走得安心些。”
他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不无感伤。
容昭眼神恍惚而微痛,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叶轻歌知道他是想起了晋王这些年对他的欺骗利用以及今日以死拖延他的脚步一事,难免心中惊痛不能自已。便握了握他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容昭回头看着她,见她眉目淡淡忧色,苍白的笑了笑,又对康伯道:“康伯,你回去休息,今夜我在这里守着。”
“可是…”
“我是父王的儿子,今夜理当有我为他守灵。”
“…是。”
……
康伯走了。
容昭看着那大大的一个奠字,再看看黑沉沉的棺木,脸上终是难掩痛楚,跪了下来,颤抖着嘶哑道:“父王,您当真如此恨母妃,故而不惜以命为他人做垫脚石?若是如此,当年我出生之时,为何…不杀了我?”
他脸色苍白更甚之前在宫里,肩膀微微颤抖,目光里悲切疼痛缭绕不绝。
“或者,于您而言。我只是一颗,继承晋王府的棋子?”
叶轻歌也跪在他身边,担心的看着他。
容昭颤抖的伸出手,抚摸着棺木。到了此刻,他之前在宫里努力压抑的悲愤痛楚才不必掩藏,涌入眼中,隐约水光侵扰,痛不自已。
“大哥非您亲生。可在您眼里,是否…他才是您的孩子。而我…什么也不是。”
“容昭…”
叶轻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什么。她虽生于皇室,但父皇母后恩爱从无嫌隙。别说对子女如此欺瞒利用,便是稍有责怪都不忍心。
这世间诸般种种,人人所谋所求,不过一个‘利’字。
而为他人之利伤自己亲骨肉者,当真少有。
容昭乃热血男儿,若非痛到极致,怎会如此伤怀悲戚忍不住泪溅洒眼眶?
晋王对那玉侧妃倒是情深意重,为保玉侧妃与先帝的私生子登基,伤自己骨肉至此,又何其自私残忍?
可再多的恨再多的怨再多的不甘又如何?如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