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韦士笔一问,温去病、武苍霓的目光,都落在尚盖勇身上,后者也为之一愣,脑中闪过六年前的回忆。
“这个……我那时候哪可能会答应?我这辈子最恨就是争权夺利,还有什么王图霸业,我入碎星团,又不是为了最后自立为王的……”
尚盖勇的感慨,韦士笔与温去病都懂,他出身秦氏遗族,前半生最痛恨的,不是灭了秦氏王朝的李家人,而是那些明知不可为却为,千年来潜伏暗影之中,执着于复国夺权,逼着子子孙孙不住牺牲卖命,做出种种扭曲行为的同族人。
就因为是秦氏遗族,他的母亲惨死,父亲装聋作哑,最后也为了保住他离开而丧命,名符其实地家破人亡,在他心里,对李氏的不满,远远比不上对自家族人的切齿痛恨,既恨他们,也恨那个早该被放弃,却仍缠着自己不放的复国王图梦。
韦士笔的造反提案,换了别人,可能会被撩起熊熊的野心梦,但遇到尚盖勇,那真是全无吸引力,他想都不会想。
尚盖勇苦笑道:“……再说,那时候你和阿山都压力过大,常常精神昏起来,就胡言乱语,你没事说什么要造反当王,我哪知道你是说认真的?还是酒后糊涂,胡说八道,醒了却不认?”
温去病点头:“同感,那时候你也问过我要不要造反为王,我也当你是意识不清,随便胡说的,你如果很认真,就该用认真的方法提啊!”
武苍霓皱眉思索,沉吟道:“褒队长之前也提过,不如包袱收收,改投魔族,这个该认真听?还是算随口胡说?”
温去病皱眉道:“这个……不好说,要看当时状况,外加测谎仪器,才能判定个六成……就算能判定九成九也没用,她这人反覆无常,前一天可能真心想投敌,后一天就没兴趣了,可两个都是真的,这怎么算?”
“……女人本来就很看心情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难得的立场,武苍霓为香雪说话,道:“你还不是祝福过我,要我嫁人以后,好好过未来日子,这算你随口胡说?还是认真说的?”
“呃……这个……我伤得重,还有些血没有吐完,我去吐一下,你们继续。”
惊觉自己掉了坑,温去病讪讪退出讨论,而韦士笔只有苦笑,摊手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个人对我们打算战后肃清,我装疯卖傻提醒几句,真假不定,就是他容忍的极限,而我要是认真提点,你们觉得我会有什么下场?”
从碎星团的结局,不难推见,韦士笔要是有明确动作,打乱那个人的布局,当时就会被处分掉,碎星团所不可缺的,从来就不是军师,哪怕把韦士笔给处理掉,也不会影响到什么,这是必然会出现的结果。
“……封神之战后,我看大事已定,最坏的结果随时会生,于是我就开始布局,试着先从棋盘上跳出去,借死遁走,起码先从那个人的耳目下离开。”
韦士笔叹道:“为了达成这目的,我故意放着伤不治,想办法让伤势恶化,让自己的暴病昏迷或身亡,显得不那么奇怪,就能找到理由跳出局外,在关键时候变局。”
说得难听点,这等于是丢下其他兄弟,自己偷跑求安全,实在不是什么高尚的行为,但反过来讲,明知大事已不可为,还不走一个是一个,坚持留下来陪大家一起送死,连个希望的火种、复仇的种子都没留下,这种愚义,也不是碎星团所提倡,因此,听到这么个解释,温去病和尚盖勇互看一眼,觉得都能理解。
……换了自己,当时能采取的最佳策略,恐怕也只有这样了。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打算,阿笔苦心孤诣,为什么最后一点也没挥效果,根本就没派上用场?
……恐怕,变外生变,计画出了意料之外的乱子。
“……我没能瞒过那个人……本来,就没什么能瞒得过他……”
韦士笔双手一摊,叹道:“我想提醒大家,可没人被我提醒到;我想瞒过那个人,偏偏他一早就识破我的布局……没什么比这更可笑的了,我过往还自诩有点小聪明,这次却栽得很彻底,哈哈……”
笑声干哑,满是苍凉意味,听在其余同伴耳中,多少都有些感触,也能猜想到后头生了什么事。
武苍霓道:“那个人……顺水推舟?”
尚盖勇奇道:“什么顺水推舟?推去哪里?”
不善权谋,尚盖勇反应稍迟,温去病和武苍霓却是立刻都想到了,因为换了自己,也会做相同的事。
对付聪明人,就像处理高度敏感的猎物,容易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顺着他们的计画,让他们自以为得计,成功瞒天过海,慢慢卸除戒心,然后在计画的关键点出手,一举把人坑掉。
碎星团以往没少干这样的事,而拿来用在韦士笔身上,关键点非常好抓,横竖你想玩假死,要瞒过所有人,那就在关键一点,帮你一把,让你假死变真死,所有人被你自己的后手瞒过,谁也不会来救你……
“……那个人,一早看透了我的布局,更知道我早服了冬眠冰露,要假死抽身,他在宴席上暗中点燃芥子禅香,逆转冰露药性,让我整个被冻住。”
韦士笔道:“我一入茅厕,寒劲就爆开来,被送到十字庵的时候,我能听、能感知,就是不能动弹,那时我便知道自己中计了,也晓得那个人不打算等太久,他选择在那时候动我,肯定很快就会处理大家,最好的时机,就是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