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肯特郡后的这段日子达西先生过得可不怎么样。他本身答应凯瑟琳夫人决定在罗新斯多待一个星期就是为了可以和简多相处一段时日,但是在发生了求婚被拒的事情,而简又明确地说明了自己不想再见到他之后,他就没有什么理由,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了。
他当即决定了离开,并把自己的表兄菲茨威廉上校也带走了。他以为回到了伦敦,让简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自己的感情就不会再那样炽烈。但是就像他当初为了阻拦彬格莱先生回尼日斐花园,为了让自己避开简,而从哈福德郡躲到伦敦一样,他发现即使简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还是常常想起她,而这一次,他已经不能将自己的感情再次压制下去了。
达西先生起初为了避免自己有时间想起简,于是就将自己的生活全部用公务和宴会填满。他在罗新斯那段时间积攒下来的公务确实在一段时间里让他无心再去想简,但是他为自己安排的宴会却不能让他成功地从思念里脱身。
他刚刚重返伦敦的社交圈时只是感到了轻松自在,因为这里的人不会像乡下那些粗俗的人一样对他评头论足,出席宴会的都是举止优雅、教养良好的人,有许多都和他熟识,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享受宴会了。
在一次宴会上,他偶然听见宴会的女主人对她的女伴讲起一则新闻,说是帕默尔夫人前段日子去世了,但是帕默尔先生前脚刚办完了丧事,后脚就将他的情妇和私生子接进了宅邸,而死去的帕默尔夫人的娘家人没有丝毫表示。
“可怜的科拉,”宴会女主人的女伴说道,“她是被那些闲言碎语折磨死的。”
“其实对这事我早有预料了,”宴会女主人说道,“帕默尔先生因为那些fēng_liú韵事早就声名狼藉了,侯爵大人他们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还不是因为他可以为他们偿还债务,否则他一个小小子爵,怎么敢干出这种事?”
“你说的确实没错。”那个女伴说道,“女儿对侯爵大人那样的家族可不重要。”
这段对话让达西先生狠狠皱起了眉头,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简对他说过的话,想到了她在拒绝自己时的那一番指责,想到了她关于高贵和血脉的那一番言论,这在当时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冲击,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简所说的事确实发生在和他同处一个阶层的人身上。
这件事只是一个开端。伦敦的宴会从来都是那些无聊的人们交流八卦的地方,以前因为达西先生的总体气质冷清,没有人胆敢在他跟前说起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而达西先生本身也不关注那些在他看来全无意义的事情,所以对于很多事,他都无从知晓。但是他现在不知是不是因为听了简的话,心中对自己所在的这个社交圈优雅的表象产生了怀疑,所以那些他以往不愿去理会或者下意识忽略的事情,现在似乎都自发地跳到了他的眼前,让他看了个仔细。
现在的英国,正是新旧贵族交替的时候。那些身份高贵的,但是家境已经没落的旧贵族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而将自己的子女出卖给可以帮他们还清欠款的新贵族,而不管那人的行为作风是否正派,也不管自己子女婚后的死活;再看看那些出生得不好的人,他们靠着自己兢兢业业地工作,竟都能在他的社交圈里也冒出点头来。这些所见所闻让达西先生隐隐冒出了简说的话似乎的确有道理的想法来。
他起初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但是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好像在他眼前解开了一层迷雾一般,让他对现在英国的形势看得更清楚了。那些只是依靠着祖上遗留下来的贵族头衔和地产过活的旧贵族,因为自恃身份,看不起工商业,觉得从事这些坏了自己的名声而越来越没落,而那些靠着工商业起家的人,越来越多地获封贵族的头衔……
达西先生本身就是一个远见卓识的人,现在似乎突然之间看到了英国今后的走向,这让他一贯冷静自持的心都有点把控不住了。他再想起简,几乎忍不住想要再回汉斯福去见见她,但他又想到这位小姐已经拒绝了自己,也不愿意见到自己,而且估计此时也已经回到了朗博恩,又只能忍了下来,但是随之而来的那种焦躁的情绪是他平生几乎不曾出现过的。
他不愿再去参加那些让他感到厌烦的宴会,事务也早在他刚回伦敦的前几天处理完了,待在家里只会让他觉得心烦意乱,于是他只好动不动就去击剑俱乐部发泄一通——因为击剑是少有的能让他一时间除开竞技其他什么都不想的运动。
达西先生的击剑技术相当得好,经常喜欢去击剑俱乐部运动的先生们自然是欢迎这样一个人时常来的,但是这些先生去俱乐部除了运动一下,更多的其实是聊聊自己在生意上的事情,加强联系,可耐不住达西先生天天来这里就找着人和他比拼,所以到了后面,几乎就只有俱乐部邀请来常驻的击剑手愿意同他来一场了。
达西先生这样的生活一直到北方传来了消息,告诉他有些生意需要他亲自去打点才结束,他终于又有事情可以占据他的脑子,让他不去想简了。只可惜,这次旅途的旅伴和在旅途终点碰到的人却不能让他这样舒坦。
在离开伦敦的前一天,达西先生去公园里骑马散心,意外遇见了彬格莱先生,他此前到外地探望表亲,前天晚上刚回到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