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月有余,苏太太的双手依旧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浸泡着,麻木的搓洗着成堆的,永远洗不完的衣裳,然而,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终于,她忍无可忍了。
天色阴沉沉的,毫无太阳的踪迹,寒风肆虐着江南,枯黄的草木上凝结着一层寒霜,小铃说:“太太,天冷了,可是柳妈送来的吃食全部是冰凉的,吃了可要伤胃的。”
苏太太说:“伤胃?吃了直接冻死了。”
小铃说:“我把这些剩饭剩菜放在锅里,用柴火煮一下,如何?”
苏太太说:“嗯,好在是冬天,要是盛夏,吴楚洁给咱们送的残羹冷炙不馊了才怪。”
小铃说:“她在柴房里受罚的时候,咱们也是给她送的剩饭,兴许是她在报复我们呢。”
苏太太说:“报复谈不上,各自都为了自己的地位罢了。”
天上飘起了雪花,小铃看着天空,说:“下雪了,太太。”
苏太太随口来一句,说:“机会来了。”
小铃说:“什么?”
苏太太笑了笑:“没什么。”
小铃说:“咱们之前穿的都是单衣,如今也没有棉衣可以穿,好在柳妈把自己的两件棉衣给了我们,咱们才不至于冻死。”
苏太太说:“是啊,雪中送炭才是真的情意,我和老爷多年的夫妻之情,到底还是抵不上一个奴才的心意。”
小铃说:“太太,还是别说了,说多了难受。”
苏太太说:“你以为我还是像以前那样,错了,以前的王锦绣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
小铃说:“是什么?”
苏太太说:“夺人性命的恶魔。”
小铃说:“太太,我去热一热饭菜,您稍后片刻。”说着进入了柴房里。
苏太太将双手从水中拿出,曾经那双白皙纤细的双手早已变成了又粗又红的糙手,远远看去,像胡萝卜,有的地方还开着裂,隐约能看见血红色的肉,洗衣服时,一碰着皂角粉,便火辣辣的疼。
她望着漫天的大雪,心中默默的想着,机会来了。
吃过了小铃热好的剩饭,只觉得浑身有力,热乎乎的,小铃说:“太太,今天的您格外有精神,什么事这么高兴?”
苏太太说:“我还能有什么事,你忘啦,明儿个是雪香的生辰。”
小铃笑着说:“您要是不说,我还忘了呢,大小姐的生日,可惜,太太不能和她团聚。”
苏太太说:“我这个样子,去见她,只能让她徒增伤感,不如,你去看看她们。”
小铃说:“太太,我若是去了,您不就没人伺候了吗?”
苏太太说:“我都这样了,还要人伺候做什么,你去看看雪香和梅香,我心里也高兴。”
小铃说:“好吧,我今天就去,可是只怕连去的盘缠都不够。”
苏太太说:“我去找老爷。”
小铃说:“您去绸庄吗?”
苏太太说:“今天老爷没去绸庄,在家陪着二太太呢,我去西屋。”
小铃觉得奇怪,说道:“难道是二太太身子不适?”
苏太太说:“哪儿呢?是老爷没同意立刻让她做太太,和老爷闹变扭呢。”
小铃说:“看她那个矫情样,做给谁看。”
苏太太说:“谁喜欢就做给谁看。”
苏太太放下手中的活,往前院去了,来到西屋门前,小汤圆很不客气的说道:“谁让你进来的,浑身脏兮兮的,出去出去。”
苏太太说:“我再脏,也是太太,你再干净,也不过是个丫鬟,丫鬟敢撵太太出门,这叫没规矩,打三十板子也不为过。”
小汤圆无所谓的说道:“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装什么?要不了几天,你就不是太太了。”
苏太太说:“虽说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井下石的事情人人都会做,不过也轮不到你这个小蚂蚁来挑拨是非,我要见老爷。”
小汤圆说:“老爷是你要见就能见的吗?现在老爷正陪着二太太呢,只怕没空见你这个蓬头垢面,衣裳脏乱的人。”
苏太太说:“老爷见不见是老爷的事,你得去通报。”
小汤圆说:“事真够多的。”然后转身进入屋里。
吴楚洁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去烹制乳茶吗?”
小汤圆说:“二太太,我刚出门,就遇到大太太了。”
吴楚洁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愤怒的说道:“不安分的在柴房里待着,跑到我院子里干什么?真是晦气。”
苏同勤问:“她来干什么?”
小汤圆说:“她说是来找老爷的。”
苏同勤刚站起身,就被吴楚洁尖锐的声音刺痛了耳膜:“不许去,她拦着我,不让我做太太,自己又生不出儿子,白白占着正室的位置,这会子还有脸来见老爷,让她走。”
小汤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听谁的。
还没等苏同勤说话,吴楚洁就说:“我说的话,没听见是吗?让她走。”
小汤圆说:“是。”然后出屋。
吴楚洁对苏同勤说:“坐下,我的话你也不听吗?”
苏同勤只好默默的坐下。
小汤圆根本不拿正眼看苏太太,说:“你走吧,外面下着雪,怪冷的,老爷没空见你。”
苏太太不搭理小汤圆,往前走了几步,跪在雪地里,大声喊道:“老爷,老爷,求你看着往日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出来见我一面吧,我只和你说两句话,老爷,求您了,老爷。”
小汤圆嫌弃的看了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