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川凉迟疑:“但我的衣服……你要怎样找?”尽管已经告诉了忍足大致位置,但那毕竟是自己家,难道要让忍足像入室盗窃那样翻箱倒柜?
忍足看上去信心十足,“简单,”他说着拧下门把,“好歹我也是在我那懒散姐姐的压迫下长大的,帮她整理了那么多年房间,大概位置多少也知道一些。”
他没有说大话。仅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忍足果然顺利带着旅行需要的衣物重新打开了自家大门,并在接下去的时间内持续接受藤川凉所谓变态的鉴定。
但话说回来,尽管嘴上不饶人,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感激的吧。
经计算行程总共八小时不到,照理说第二天上午就能到达,但因为下雪天的关系可能会有延误。
夜间的东北新干线并没有太多乘客,车上的人或许是因为疲惫的关系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灯光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座车厢。列车启动后忍足开始翻看在站台买的杂志,示意藤川凉可以先睡一会儿,否则在第二天抵达后可能体力不支——这在寒冷的北国是绝对的大忌。藤川凉点头说好,靠回椅背将脸转向窗外,同时将脱下的外套盖在膝上。窗户的四角上因为室内温差的关系挂满了水珠,外面雪还在不停地下着,落雪的天空光是看着就仿佛会把人吸进去。铁轨外东京高耸的建筑物伫立在夜色里,在这样的时间点只有零星窗口透着亮光,远远望去就像列队在荒芜平原上的巨人。
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耳边是列车压过铁轨的隆隆声,像海潮一样持续不断的沉闷声响,间歇伴随着忍足翻动书页的声音。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青森县的八户市,他们将在这里转车。藤川凉对刚才的旅程一无所知,问起忍足列车是否曾因大雪暂时停靠过,得到的也只是忍足模棱两可的答案。此时正是午夜,露天站台外一片漆黑。走下列车后脚踩在站台上的积雪里发出轻柔的声音,迎面吹来的冷风立刻让人清醒了大半。或许是因为青森县三面靠海的关系,就连大部分土地都处在内陆地带的八户市,在这样的冬夜空气里除了干净的雪的味道外也有着淡淡的潮水味,让藤川凉不禁想到了故乡神奈川的海。相似的味道,不同的是对于青森对于八户,甚至对于最终将抵达的北海道而言,她都只是一个与之萍水相逢的旅者,将在短暂的停留后相忘江湖。
换乘口很近,从西口穿至第五站台便可到达,七分钟的时间绰绰有余。
随着单薄的人流走下楼梯,穿过一段类似地下通道的区域。整座车站由无数钢筋混凝土筑成的立柱支撑,苍白的灯光则将这一段隧道一般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在站内的自动贩售机买了暖手的饮料,最终登上了特急站台。与东京的新干线车站不同,八户的站外不再是连绵不绝的高楼,而是一望无际的白色平原。
鼻腔里吸入冰冷的空气,站内很亮,仔细看看外边似乎也不再有刚才那样黑暗,或许是雪不规则地反射出了微弱月光的缘故。
登上列车前,藤川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青森的土地。
风已经渐渐小了,只有雪片依旧悄无声息地竖直飘落。一望无际的雪原背后,城镇的灯光显得分外遥远。
站台上一片寂静。除了细细簌簌的落雪声,乘客小声的谈话声外,就只剩下列车隆隆的引擎声。
离抵达北海道,还有约三个小时的车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