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间有一阵唢呐与锣鼓声响起,将我吵醒,此时依旧浑身无力,眼睛发热干涩。(
闷汉坐在床边扯紧了衣服打瞌睡,老妖和一众人已经不知所踪。从门缝看出去,有人在外面来来回回。唢呐锣鼓之声更大,其中夹杂哭声与人们的说话声。
“咳咳……”我咳嗽两声,喉咙一阵干痛。闷汉被我的咳嗽声吵醒。
“给我端碗水来。”我声音嘶哑的说。看来真是病了,说话有气无力,才一想坐起来,就立刻感觉到身体里一阵虚弱,头脑眩晕。
闷汉把水端来,我迫不及待的接过碗,埋头就喝。这水温和甘甜,我又口渴难忍,一喝起来就停不住,等到喝完之后拿个空碗躺在床上剧烈喘气。
“二娃那边有道士来为他做法事。”闷汉告诉我说,“村里人能帮忙的都去帮忙了,老妖哥也去看了热闹。”
“哦。”我生病了全身没力气,也没精神,不想多说,听到闷汉的话只是回答一声,表示我已经听到了。
“你好些了没有,还要不要水?”闷汉又问我。
我睁着眼盯着屋外,一阵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把门推开,让我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我眼神木然的盯着外面一会儿,才说:“不用了,我想静静躺会儿。”
闷汉见我不想说话,也没有再说,用手摸摸我的额头,又摸摸他自己的额头,起身就往屋外走去,临走时他想关门,回头看到我在盯着屋外,就把门缝留大了些,好让我看到屋外的东西,又不至于被风吹到。
一阵阵青烟从空气里飘出,还想往上冒,又被风吹散了。此刻我在别人的家里,躺在别人的床上,忽然有些想家了,不知道家乡是不是也这样冷。
闷汉出去一会儿,就带来一个中年人进屋,听他说这是这几个村子中最好的医生,附近几个村子里但凡是有人生病都爱找他,只是最近这个村里听说闹水鬼,医生不敢来了,若不是今天人多聚在一起,他是怎么也不乐意来的。
“你小子运气好!”医生把木箱放在桌子上,没有给我把脉,也没有仔细看看的脸色和舌苔。就拿出一张边长大概三十厘米的四四方方黄纸,打开木箱,从里面抓了些草药出来。(
我怎么看这抓药的手法都很草率,好像是看什么药顺眼就抓什么药。反正中药就算治不了病,也吃不死人么?现在大部分人都有这种想法吧,这个就看你怎么搭配了。
这些讲究固本培元的中药,吃下之后提高自身免疫力,补充自身精气神。
“我运气好。”我重复了一遍,以为他是说我病了又恰好遇上了他。
“是啊,运气好!”医生笑着说,“要不是你们村二婶家猪也是拉肚子发烧,我还不一定会带上治高烧的药呢!”
卧槽!医猪的药能给人吃么?猪是多大体格,人是多大身板,猪药能给人吃?
也许是看我脸色不好,医生安慰我说:“你放心,这都不是事儿!保证药到病除,来你先吃点药来!”
我看看这棕色的烫药,温和也不冷,怎么这医生出来看病还带着汤药有啊。不过反正是他叫我喝的,医生总不能害我这个病人吧。我也没想太多,端过碗就咕咚大口喝了。苦的药不能小口喝,越是小口越苦,小口喝药跟尝味道一样。
“这是我前几天给二婶家的猪抓的药,今天过去看还有点药渣,可别浪费了。”医生笑着对我说了一句,就起身来问闷汉要医药费。
我特么这会儿是多想把药给吐出来,喂过猪的也就算了,关键还他玛是药渣!
闷汉谢过医生后,从桌子上拿药去给我熬,忽然问道:“耗子哥,你又哭了?”
“滚。”我说了一个字,感觉满嘴都是馊水味儿,靠!
躺在床上想着我好了之后该怎么揍那医生,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感觉浑身湿漉漉难受,在睡着的时候出了一身大汗,把衣服和被子都打湿了。
闷汉拿起干衣服给我换上,又把被套换了。我都能感觉到我的身上在发出一股馊臭的味道。这是病人的气息,在古代,高明的医生都奉行:望,闻,问,切。
其中这个闻,就是闻病人身上散发的味道,闻病人呼吸时的味道。人在生病时,也会发出不同的味道来。
这一身大汗出来后,我竟然有了几分精神和力气。真是万万没想到,老妖的刮背和放血,退煞之法没有医好我,反而被一碗喂猪剩下的药渣治好了。
唢呐与锣鼓声又响起,道士的吟唱也跟着响起。我和闷汉出门来,看到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已经拉开了黑色帷幔,有小孩儿不知哀愁,在院子里的人群中穿梭打闹。
院子里摆放桌椅,有人坐在上面抽着旱烟聊天,也有人在玩农村的棋牌。许多妇女怀里抱着东西来来回回穿梭,在帮忙做饭。用石头堆砌起来的三个简单灶台,三个高高的蒸笼在不断冒着白色蒸汽,锅里沸水咕嘟。
路边被掏空了一团,用来烧水杀猪。
虽然寨子上的人开枪打死二娃全是误杀,但是这丧礼要由寨子上的人负责,不然太说不过去。
二娃的妇女眼睛红肿,面容憔悴木然坐在一边。他哥哥则忙前忙后招呼客人,几位会写字会安排的村民则记录哪些人凑的多少份子钱,安排做什么事。
见我们过去,二娃的哥哥招呼我们,说来者是客,就算我们是过路的,有心来哀悼也好。
我点点头,抓了几张纸钱给二娃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