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一件事情是十分明朗的,虽然百姓们都希冀太平,却终究有家国之别。虽然名义上都是朝廷子民,事实上,各藩各行政令,实为国中之国。而国中百姓,也有各自尊崇追随的人,有各自的故土之情。所以姑娘只看见百姓们期许和平,却不知,百姓们也有保家卫国的心愿。姑娘从京城一路过来,也曾见过这样的情景吧?百姓们虽然因为姑娘和世子的婚事欢喜,未能免于战乱而欣慰,却始终是忠于上官家族,而非朝廷的。自百年前至今,这已经是不容变更的事实了。姑娘虽然有怜悯百姓甘苦之心,却也要明白,生死虽然重要,却也有和生死一样重要的事情。”
青罗听了这一番言辞,却也只是微微一叹道,“我只知道,本是同根同脉的人,何必要分个你我呢?”文崎笑道,“姑娘如此说,是因为朝廷和西疆,如今对你而言,都是亲人血脉。姑娘细想想未出阁之前,可曾听过父兄说起藩王欺政,恨之入骨的话?”青罗自然知道文崎说的是南安王父子,一笑掩过去了。然而想了想,在家里时,究竟是将门,也曾听人说起过这样的话,也是咬牙切齿的。就连自己嫁过来的时候,何尝不也是这样想的?然而渐渐走进了安稳了下来,把一颗心落在了这里,才知道彼此都是一样的人,有一样的骨肉亲情,儿女挚爱。
青罗又对文崎道,“就算三哥哥说的是,然而若是有一日,我们的人去了西北或是中原,其不依旧是这样的情景?或者西北之人憎恨我们,也是与如今我们憎恨他们他们是一样的。然而三哥哥,我总想着,昔日秦王扫六合,六国的人对于秦,何尝不是恨之入骨?秦王扫荡天下,亦是血流成河。然而千百年下,终究没有了齐楚燕赵的区别,都成了天下一统。这分分合合,如今又何必这样恨之深切呢?终究是有一日,仍旧要四方归一的。”文崎怔了怔,想了想才道,“姑娘说的这是长远的话,然而姑娘,人心不是史书,谁能活上千百年只等看那一日呢?我等男儿浴血沙场,也只博一时一事的心头血气。若是都想的这样长远,这怕这世间的人,也都再没有血性热气了。姑娘虽然明白分分合合的道理,却不知,若是没有分,又哪来最后的合呢?有些事情,只有把万事都历尽了,才能得最后的那个结果。所以姑娘想的长远自然是好的,却也要为眼前之人,眼前之事多想一想。若没有现下,又怎么会有将来呢?若是眼前之人都不觉得畅意,又求什么以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