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道路起先绕着玉簪花走,又转了一个弯却穿了进去,从花间行过,也就到了上官亭在园子里的居处繁荫堂。繁荫堂建在半山的一个缓坡上头,屋子后头是郁郁葱葱的密林古木,像是展开的屏障。古木更之后,乃是夏山的一段峭岩,水声轰隆,远远就能看的见一带白练飞落而下。此间瀑布,便是从落薇台上一路跌落而下,到此处水势更盛。那洁白一带从深绿的林稍落下,倒衬得颜色更是纯净了。
繁荫堂一侧章余外,便是飞瀑汇成的水面。滴翠泉水一路奔流飞跃,到了这一处最是激昂,却又转瞬归于平静。从水池中流出,便缓缓而下,流至山下成为夏水。繁荫堂前开阔明朗,一片茵茵绿草铺陈下来,夹杂这野花簇簇。水流从草地一侧迂回蜿蜒而过,已是温柔无声。道路自玉簪花从中穿出,落在草地上做了大大小小的飞石,又转过一座小桥,便通到了繁荫堂门前。
此时繁荫堂门户洞开,青罗也就一路往里走。上官亭在此处不过是小住,带进来的丫头也不多,除了漱月和浣月两个,其余的都是园子里原本的洒扫丫头。繁荫堂一带本就多有树木,一夜风雨,满院里也都是落叶。只是奇怪,竟也无人过问,想必是上官亭性子随和,也不在这些事情上头上心。
青罗一路进去都是无人,走到正堂,才听见上官亭和董徽两个的声音。青罗便含笑进去道,“这都到了节上,怎么姑母和妹妹还在这里躲懒儿呢?”走进去才瞧见,除了上官亭和董徽坐在那里,秦氏和清玫也站在一边。几个人聚在一处,面前还搁着纸笔和令牌,显是在商量什么事情。
见青罗进来,董徽先起身见了礼,又笑道,“王妃可来了,我们可要愁死了。”上官亭也笑道,“今年这差事,当真是不该应下。本来都安排好了,却又被这突然的一场雨,尽数给断送了。这不一起来就瞧见不好,又不敢惊动王妃,才把婉妃和玫儿也都叫了来商量,看看可怎么给自己圆场呢。”
青罗忙问道,“姑母想了什么好主意?”上官亭苦笑道,“哪里有什么好主意呢,我且说给你听听。那一日听玫儿说起骑马,我心里也有些想着了。想着前些日子天气好,也不怎么觉得热,不如就到苍华山下头的草场去骑马,就算是又不会的,也散散心,岂不是比在家里头新鲜有趣?”
青罗笑道,“果然是新鲜有趣。”董徽笑着叹气道,“昨儿个忽然那样闷热,我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就算是不曾下雨,那样热的天气,出去也没有了兴致。到了晚上我也是半梦半醒的,半夜里一阵凉风,我还想着,或许就凉快了些。后来恍惚听见雨声,还盼着是夏日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没想到早上起来一看,竟然真就下了一整夜。这会子虽然没有雨,地上却泥泞湿滑,无论如何,是去不得的了。”
秦氏也笑着插话道,“董姑娘头一回当家,真真是放在心上,连夜里都还惦记着呢。我今儿起来也想着,这样的天气,倒是不如去年。倒也不曾觉得有什么大的不妥,没想到被长郡主叫来这里,竟然是大大的不妙了。”清玫只是笑道,“你们哪里觉得有什么呢?本来你们也不爱这个的,只有我本来是极想出去的,好容易母亲这一回成全了我,偏生这老天爷又不愿成全我了。”
青罗笑道,“你急什么呢,谁又拦着你不许你出去了?何况你的日子还长久呢,索性明年叫你去办,你爱挖山填海的,也都由着你。”说着又道,“怎么你来了,却不见珏妹妹?左右这惊喜是办不成了,不如大家聚在一处,也好商议着怎么办。再把三妹妹和几个姨娘也叫了来,到时候咱们凑在一处,也就自然热闹起来。只是委屈了太妃,没有法子,也只好跟着咱们一起,混着过了。”
说的众人都笑起来,清玫答道,“母亲是喊我们两个一起去的,只是这冷热骤变,珏妹妹身子单弱些,早起觉得有些不舒服。为了不耽误中午和晚上的宴席,索性让她再多睡一会子,养养精神。至于三妹妹她们,母亲大话说了出去要操办,哪里好把这些人都叫来,岂不是自己叫自己难为情?王妃也说要好生歇一日呢,也都不敢惊动。只有请了姨娘来,好歹商议个法子。”
青罗笑道,“你这做姐姐的倒是十分仔细,倒是比我强些。我也该去各处问问,有没有觉得哪里不爽快,或是需要加些衣裳被褥的。太妃那里还好,有芸月姐姐那样的细致体贴人照顾,不等我说自然能知道冷暖。唯有三妹妹那里,她还是个小孩子,更是个天生随意粗疏的性子。身边跟着的卉玉和梅玉又小,一个润玉还叫我要了去,我若是不问她,也不知要怎样了。”
上官亭笑道,“你这做嫂嫂的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亲姐姐也不过如此了,难怪三丫头总和你最是亲近。”说着又叹道,“珏丫头论起聪明伶俐,也是少有的,只是精神短些,总是默默地不肯说话儿,身子也不如玫儿强健。这一年住在园子里,和姐妹们一处作伴,也没有人约束,倒是好了些。我这两个孩子,都是一处带大的,在我眼里看的都是一样的。只是她心里总是觉得疏远些,虽然叫我母亲,却也不肯和我亲密,只和她两个姐姐一处的时候,才觉得都是一样的姐妹。”
青罗等人听了,也不知怎么接话,只道,“姑母既然疼着妹妹,妹妹心里自然明白。只是各人性子不同,姑母也不要多心。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