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润苦笑道,“姑娘打趣了。”清玫笑道,“瞧大人的神色,并没有乐在其中,倒是十分懊恼呢。我教大人一个法儿,往后只从不曾种下芙蓉花的地方经过,想必还能得几日的安静呢。只是等她们看出来着蹊跷,大人就又要想别的法子了。”清玫一面说一面环顾四周,“大人这是要去飞蒙馆?不如和我一路罢。你我同行,想必那些人也不好意思向大人倾诉衷肠的。”董润也四下一望,果然那些偷偷瞧着自己的人都不见的,长长舒了一口气,又对清玫道,“那就有劳姑娘了。”
二人便一路往飞蒙馆走。董润便随口问道,“姑娘怎么今日也进园子里来了?”清玫笑道,“是王妃请我来住一阵子。中秋后,三郡主去了敦煌,园子里也没个人陪王妃说话。王爷到底事忙,虽然在飞蒙馆中住着,也还是有许多公务。清珏妹妹还不知去向,我在家也是一个人,来陪王妃说说话儿,倒也能彼此解闷。”说着又道,“倒是羡慕董姐姐,等到了敦煌,就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董润笑道,“既然如此,姑娘怎么当初没有一起跟去敦煌?”清玫一怔,笑容里就带了几分自嘲,“大人说的是,既然当初自己不敢像董姐姐一样开口,如今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又叹了一口气,“从小我只以为,在自家姐妹之中,我是最洒脱随性的一个。后来才明白,原来我所依仗的不过是父母宠爱罢了,真要离了他们叫我自己拿主意,我竟然是不能的。清琼姐姐,清珏妹妹,都能顺着自己的意思,不顾别人是怎么想。倒是我,仍旧在父母双亲的羽翼下生活,和从前也没有什么分别。我曾经以为的洒脱,其实是天真无知罢了。”清玫说完自觉失言,忙对董润道,“我一时感慨,倒是叫大人见笑了。”
董润却摇头道,“姑娘不必如此,其实姑娘的意思,在下也不是不明白。”又叹了口气道,“说起来,其实我和姑娘有什么不同呢?父母虽然早逝,我却是在长兄的庇护之下活到如今的。所有的事情,也都要和长兄商议了,才好做定夺。倒是不如自家妹妹,自己更能拿主意些。”
清玫见他如此感慨,倒不知说什么好了,只低头不语。董润却也并没有叫她回应的意思,转而又说起了别的。董润见闻既广,口齿又佳,一路说着话倒也十分有趣,不知不觉就已走到飞蒙馆门前。却见飞蒙馆门前十分热闹,一屋子的丫头都簇拥在春潭边上,也不知在看着什么。
清玫与董润二人对望一眼,都觉好奇,便忙忙地走过去。清玫先扬声笑道,“是什么好东西,让这一屋子的人都围在这里?”小丫头们见忙都让开,露出背后的水面来。清玫与董润俱是眼前一亮,这才知道众人围着看的到底是什么。
春潭边上,围绕着袅娜可爱的芙蓉花树。与寻常的芙蓉花不同,那树上的花瓣似乎更清透些,此时是清晨,日光一照,几乎透得过淡金色的光。几十株花树皆是一色的雪白,仔细看去,那雪白里却又带着一抹淡淡的粉红,像是美人面上的红晕。最妙的是,那红晕似乎是活得一般,自花心里慢慢晕染开来,宛如一笑。
春潭水畔的石矶上,怀慕和青罗并肩站在一处。怀慕一手扶着青罗,另一手攀下一朵芙蓉花递与青罗,眼中满是笑意。青罗却只是看着花,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笑意,似乎是思量着要不要收下,过了良久才展颜一笑,将怀慕手中的花接过,结在衣襟上。怀慕见她如此也是一笑,两人也不曾看着周围的人,便那么静静相望。
清玫笑道,“当着这些人,王爷和王妃也不怕人笑话。方才还在说,这园子里的芙蓉花都要被丫头们折了送给了董大人,却不曾想王爷还留着一手,在这里独独给王妃留着这么好些呢。”瞧着那雪白的花树又道,“这花倒是好看,只是我记得以往是没有的,怎么忽然种上这好些?只是可惜尽是白色,怎么没有粉色的?瞧着颜色有些清冷了,”
清玫不识得,董润却是知道的,略带钦佩地瞧了怀慕一眼,对清玫解释道,“姑娘不知道,这是最难得一见的三醉芙蓉。晨如初雪皎洁,午似桃花清婉,暮如胭脂娇艳。若是能种出来送给心上之人,乃是生生世世的盟约。”
说着又笑对青罗躬身道,“嫂嫂好福气。这三醉芙蓉,王爷已经栽培了许久。这花最是难活,当初还是我去寻觅的幼苗,搜罗了整个西疆,得了三千株交给了王爷,却也不知道最后能活下多少。功夫不负有心人,王爷竟真种了出来这天下奇花。愿王爷与王妃如同此花,今生三醉,三生相守,永不分离。”
青罗对董润温柔一笑,董润倒呆了一呆。当初在芳草渡边第一次与她说话到如今,青罗似乎也改变了许多。或许是要做母亲了的缘故,如今的青罗比那时候略丰腴了些,笑容却温和沉静,当初的棱角好似磨平了许多。董润望着那盛开的三醉芙蓉花,又想起当初这一门亲事才定下来的时候兄长的疑虑,只觉得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样的结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却又能叫看见的人心里感动安慰。
董润心里感慨,说的话却促狭,“只是王爷还不要高兴的太早,但凡男子送女子芙蓉,万万不能唐突,就算姑娘收了第一朵,也未必就是心里欢喜,总要接连收了三朵才算是成了良缘。如今王爷送的这是三醉芙蓉,这清晨一朵白色之后,还得有午后的粉色一朵,晚间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