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直昏迷的大脑其实这时也不是很清醒,只是恍惚感觉身下摇摆不停,耳边听着踏踏的声音,倒好像是在马车上?
可是,他不是在尚书府吗,又怎么会到了马车上面?
想起这个,他猛然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后脑勺的钝痛而又跌了回去,“痛痛痛,我的脑袋怎么回事?”
“醒了?”言律倚着车厢看了他一眼,“你头被重击过也不知有没有事,乖乖躺着,回去让墨先生给你看看。”
青竹听到声音才看到他,再看了一眼周围,确定自己确实是在车厢中,当下两眼就留下两行泪来,“呜呜,少奶奶我对不起你,少爷我也对不起你,是我没护好你,让你着了那妖女的道,不但被吃干抹净现在这是还要打算卖了您吗?还对我下如此重的手,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合着你是根本就没听我刚才说的话是不?”言律本想敲醒这人的脑袋瓜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最后到底还是顾忌着他受了伤只得罢手,但也提高了声音,保证让他一字一句都听得明明白白才是,“把你脑子里现在想的东西全部都给我丢掉,我们没被谁卖掉,现在正往家的路上走着,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罚你!”
青竹当下悻悻的闭上了嘴巴,只是一双眼睛咕噜噜的乱转,显然还是有什么话要讲,只是碍着言律方才的命令不敢开口罢了,偏生他又是个憋不住的性子,言律看到躺在那里也不老实,左动右动的难免伤上加伤,只得无奈的叹口气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青竹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小心翼翼道:“那么,少爷你的清白还在咯?”
言律抬手作势要打他,被他下意识的一躲,一下触碰到脑后的伤,痛的嗷嗷直叫。
“你啊,带伤都这样不老实,说话又这么没规矩,没轻没重的,以后若是有了家室可怎么能担当的起?”言律一边责备道,一边吩咐他转身为他看着脑后的伤。
青竹闻言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少爷,你说少奶奶他们如今怎样了?”
“算来他们离开也有一月余,想来也已经到了边境。”言律又怎会不知他真正想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烽火乱世里,那一句生死之言当真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在某个时间到来之前,索性假装不去理会,便也偷得几日安宁。
青竹也知这样的道理,毕竟自秋菊走后他也是如此安慰自己,故也没有再追问。车厢里一时沉静下来,他忽然打了个哆嗦,言律问道:“怎的,可还是痛的厉害?不若现在就下车去找个大夫来诊治一下?”
“不是。”青竹摇摇头,“只是忽然好冷,可是外面下雪了?”
言律掀起帘子一角看了看外面,路上行人少得很,两旁的商贩都收了摊准备回家,抬头一桥,果然见着白色的雪花自空中落下,飘飘洒洒,如盐如絮,所以他点了点头,“恩。”
青竹有些高兴,“听墨先生说最近得病之人增多就是因为没下雪的缘故,如今下了雪,生病的人大概就少了。”
言律没有回答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雪,眉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待他们到了王府时,下的雪已经大小如鹅毛般,沉积在街上,落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发响,有孩童在雪地里玩,追逐打闹,欢声笑语,只是不一会就被冻的脸红鼻红呼呼哈着白气,受不住了,恋恋不舍的被各家父母唤了回去。
言律瞧了一眼,笑笑,便进了府里,然后在药堂找到;正在煎药的墨书,天气愈寒,府上的几位老人腿脚越发不便,僵硬酸疼得仔细照看才是。
墨书替青竹验了伤,只道无碍,涂些药消了肿就好,转头看见外面下着的大雪,亦皱起了眉头,“天空乌云罩顶,这场雪古怪得很,不知是祸是福?”
言律收回目光,“我让你储存的药材,你可弄好了?”
“恩。”墨书点点头,“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他却叹息一声,“如今,我依然只希望一切不过是我多想罢了。”
夜里,言律一直睡不着,自韩渲走后他便一直如此,习惯了有她陪伴在身边,如今只觉被衾僵冷如置雪地,身旁空空荡荡的就像此刻的心房,提心吊胆心神不宁,纵是服下宁神的药物,却也依然不起任何作用,如此,索性随它去,只在这夜里念着他与韩渲相识的点点滴滴,也好过梦里一场虚无的团聚。
只是这夜里格外安静,两眼睁着也看不清东西,这时耳朵便格外敏锐。偶尔的噼啪声,是炉里炭火燃烧的声音,悉悉索索,却是外面雪花落下的声音。
这雪,竟然还没听吗?
言律一直静静听着,脑里却想着他与韩渲第一次上青山的情景,想着她击退杜伟时的伶牙俐齿,念着她出外打猎时的自强自立,以及温泉边的相濡以沫和每一次上药时的关心和叮咛。
虽然这些事情他早已回味了百遍,却一点厌烦的迹象都没有,他仔细回想着那时的每一个细节,便是下定了决心要和韩渲再回青山‘故地重游’一次。
忽而响起一声明显比雪花落地还要响亮一些的声音,言律耳尖一动,再仔细辨别几分,只听得起初还是稀稀拉拉的声音,之后逐渐密集起来,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叮咚清脆,这绝不是下雪发出来的声音。
“这是......”言律脸色忽然一变,“冰雹?!”
不怪乎他如此,自有史以来,猛烈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