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氏走远了,青竹立马忿忿不平的抱怨道:“这算是怎么回事?她向来与我们过不去我是知道,以前克扣人财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这般过分,老爷也是,就这样置之不理任她为所欲为?”
此处的‘她’当然指的是朱氏。
青竹自小陪着言律一起长大,他可是亲眼见着这一位自嫁进门来就是怎样的挑拨老爷和少爷之间的关系,更在少爷遭到老爷冷遇后落井下石,将他们困在后院的角落,寻着机会赶走下人,克扣月钱,做尽了恶事。
不说他只认言律一个主子,就说在他心里早已将朱氏当成蛇蝎心肠一般的歹毒妇人,自不会对她有半点尊敬的心思。
不过相对于他的义愤填膺,言律的心态实在是淡定的不像话,甚至还笑眯眯的夸赞道:“恩,青竹你今天说了两个成语,且都运用得当,很好哦!”
“少爷,现在不是管我有没有说对成语的时候好不好!”青竹有些抓狂,“在这危在旦夕的时候,少爷你最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啊!”
“青竹,才刚夸过你就忘了?‘危在旦夕’不是用在这个时候的,它......”
“少爷!”
这是青竹第一次不顾尊卑打断自己的话,虽有自己平时不喜言规在先,但到底是把他惹火了。
言律无奈的转身,看着怒瞪着眼睛火冒三丈的青竹,好笑的摇摇头,“青竹,你何必这么生气呢?不过是一场亲事罢了。”
“我的少爷啊,我倒是想问你你为什么不生气呢?”青竹脸色极其难看的看着言律,“那可是成亲啊!一辈子的婚姻大事,而且少爷你还是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成亲,谁知道她是扁是圆,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在时间如此仓促紧迫之下都愿意嫁过来?”
“不对不对,如果这是‘她’促成的亲事的话,那么事情绝对不会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青竹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只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言律早已习惯这人如天马行空一样变幻莫测的想法,见他像被围困住的蚂蚁一样在地上转来转去,想着大概还要纠结许久,在此期间也不会再来打扰自己,索性自行控制着坐下的轮椅移动到书桌旁,铺开宣纸,磨好浓墨,开始练画。
白色的纸,黑色的墨,沿着毛笔的勾勒,色或浓或淡,轻时一抹而过,重时却润透纸背;形则或如流水蜿蜒流畅,或如浮云悠闲自在。不过寥寥数笔便勾画出一幅乡间逸景_青石铺路,引向一座农家小院,青藤篱笆围绕,隐隐可见圆圆的茅草屋顶,一颗挺拔的大树立于院中,树下一张石桌,一石凳,一胖肚圆壶,一盏茶。
言律忽而想起停留在指尖的那一抹颜色,凝思了半晌,终有些迟疑的探笔润墨,却在悬于纸上将将落笔的时候被一突然的叫声惊得手中一抖。
“啊!公子我想起来了!”
看着纸上墨迹点点,一幅画就这样毁了,言律无奈的叹口气看向始作俑者,“恩,青竹你想起什么了?”
“是那个,是那个啊!公子!”青竹激动的两手撑在桌子上,上身前倾俯在言律面前,那张本来不算出彩的脸上此时眼睛圆睁,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夸张至极,让言律有些好笑地笑出声。
“青竹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莫再如此一惊一乍的,公子我虽有的是时间,可如此辛苦做的画就这么毁了,实在可惜的很。”
“对......对不起啊,少爷。”青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猛然醒悟过来就是满腔的对自家主子不能了解自己话里重点的深深的无奈,“不是的,少爷,你听我说啊!”
“恩恩,我听着呢,你说就是。”
“我终于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我前几日听前面的小豆子提起过,好像是老爷多年以前受人胁迫曾允过一门亲事,如今那人找上门来是要老爷兑现诺言来的!”
言律自顾自的洗净手上的墨迹,转动轮椅来到窗边,今日天气格外好,他在这里搭了个台子倒是将前几日摘下的杏花晒干,已被往后喝茶做饼时用。
“而且不止这些,听小豆子说那些人来头不小,可是盘踞在镇外青山上多年的土匪!这言家共只有两位公子,我猜定是‘她’不愿二公子去娶一个土匪做妻子,所以才将大公子你推了出去!其居心叵测,难怪我说本来从不愿与我们打交道的‘她’若真是寻了一门好亲事又怎么会想起我们来,原来是是打的这样的如意算盘,想要公子你去做替罪羊!”
言律悉心将每一朵花瓣铺整齐,再用一小刷子扫尽浮土,才把它们一一放进一个白釉广口坛子里,动作一丝不苟,表情亦是淡定从容。
“......”
青竹觉得自己当真有快被自己的主子逼疯的架势,只得再次来到言律的面前提醒其他的存在,最后总结道:“少爷,这门亲事你绝对不能答应!”
“青竹啊......”言律悄声一叹,“其实若依我看,这门亲事成与不成都无所谓的。”
“少爷!”
“你先听我说,虽然可能有些过分,但若按着我的看法来说,与一个人成亲就是将自己本来的生活轨迹打破再重新融合进一些新的东西,说起来确实有些麻烦,过程也可能会有些矛盾和摩擦,但若悉心以待,以己度人再多分忍让,其实也不是太难忍受。”
少爷,你这说的好像是在做捏泥人时用的混合泥土,请不要用这么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