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太后微微一怔,定定地看着妙霞。
妙霞脸上满是祈求之色,两手抓住邹太后的衣襟,央求道:“皇祖母,小九只是想去看看母亲,天气凉了,小九怕母亲她衣衫不够,亲手缝了一件衣服想送给母亲。”
邹太后不由迟疑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玉瑾,传哀家的懿旨,允妙霞公主前去静心阁,你派人护送公主前去。”
“皇祖母,你真好!”妙霞大喜过望,眼中亮晶晶地闪着光,“皇祖母,小九认得路,我自己能去,不需要让人护送,我带来的宫女就在外面等着我呢。”
“傻丫头,哀家自是知道你认得路,哀家派人送你前去,是怕……”邹太后的后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若水知道邹太后的未尽之言是什么意思,她是怕静心阁的那些人再欺负了妙霞公主,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来。
但是她又不便明言,免得扫了妙霞公主的面子。
若水便站了起来,微笑道:“皇祖母,孙媳正有些腰酸腿软,想出去走动走动,不如让我陪公主一起去吧。”
“你去?也好,只是你千万要小心自己的身子,一定不许出了半点岔子,知道吗?哀家的重孙可在你的肚子里呢!你要仔细着!”
“是,孙媳知道。”若水笑着答应。
“玉瑾,传人备哀家的御辇来,让水儿乘坐,可别累坏了哀家的重孙。”邹太后犹自不放心,转头吩咐玉瑾。
御辇!
若水吓了一跳,连忙推辞道:“皇祖母,您刚刚不是才和孙媳说,有了身孕之后要多多走动才好,生产之时便会容易许多,故而孙媳想走着前去,皇祖母的好意,孙媳心领了。”
“好罢,你说的有理,哀家倒忘了这事。你稳重大度,有你陪着小九,哀家放心。好了,你们去吧。”
邹太后慈爱地一笑,目送若水和妙霞掀起帘子,携手而出。
邹太后的寝宫距离静心阁着实不近。
那静心阁位于皇宫的一隅,实际上和冷宫无异。
一路之上,妙霞出奇的沉默,若水也不多言,二人默默而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将将快来到静心阁前,妙霞突然停下了脚步。
“七嫂,你、你能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吗?我想自己进去见见母、母亲。”
若水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怕自己进去见了姚皇后之后,会心生怨恨。
“好,那我就在这儿等候公主。”她微笑点头。
妙霞松了一口气,对她一笑,带着身后的一名宫女大步向静心阁走去。
妙霞走进半掩的两扇破门。
这地方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人来过了,年久失修,满目荒凉。
只是在姚皇后被送进来的时候,才有人简单地打扫了一下,但是看在妙霞的眼里,仍只觉得肮脏破败,比之猪圈还不如。
曾经围绕在姚皇后身边的那些腆着脸讨好逢迎的奴才们,此时竟一个也不在了。
如今在静心阁里服侍姚皇后的宫人们,妙霞从未见过,他们见了妙霞,只是用眼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叫了一声:“公主殿下。”
那腰身连弯都不弯。
所谓世态炎凉,妙霞是真真地感受到了。
但她没心情和这些奴才们计较。
因为她一眼就看到了姚皇后。
在姚皇后刚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她还是好端端地,每日里只是静静地坐在房中,看着院中的景色发呆,有时候会发出一声叹息。
可现在的她,却披散着一头长发,乱糟糟的,手中抓着一枚铜钱,坐在院子的石阶上,正嘻嘻地傻笑。
“母后……”
妙霞看着这样的姚皇后,鼻子一酸,就落下泪来。
而疯疯癫癫的姚皇后听到了那一声母后,略微迟疑的回头,眼中似是有几分清明。
“母后,你还记得小九吗?母后,你认得我吗?”
见姚皇后有些清醒的意思,妙霞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上前两步急切地问道。
“母后?什么母后?小九是谁,你是来给我送好吃的吗?我这有钱,给你钱,我要吃栗子糕,你给我买栗子糕好不好?我给你好多好多的钱……”
姚皇后眼中的清醒也不过维持了片刻,便又是一片浑浑噩噩。
她嘻嘻笑着,把手中的铜钱往妙霞手里塞,像个馋嘴的孩子一样,嘴里一个劲地吵着要吃栗子糕。
妙霞心里一酸,难过得再次流下泪来,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她。
“母后,母后,对不起,都是小九儿不好,让母后你住这样的地方,受这样的罪。”
她呜呜咽咽地哭泣着,姚皇后却从她怀里挣了开来,歪着脑袋看着她,嘻嘻笑道:“你很好,你给我买糕吃,喏,给你钱。”
看着这样的姚皇后,妙霞心酸不己,眼泪落得越发汹涌。
她曾派自己的贴身丫头兰芝来偷着打听姚皇后的近况,兰芝回来禀报她的消息让她大吃一惊。
兰芝说她亲眼看到在姚皇后的身上,有一些淤痕。
虽然姚皇后疯了,但也不像是自己磕碰到的,她觉得奇怪,就躲在暗处观察,然后才发现,已经变得疯癫的姚皇后,竟然变成了那些粗使宫女和婆子们发泄脾气和打骂取乐的对象。
兰芝再也忍不住了,跳出来制止那些人。
可时移事宜,现在就连妙霞公主在这些人的眼里都失了势,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
那些人半点也不将她放在眼里,虽然碍于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