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你不愿意嫁?看不上!!”
贾琏俩眼珠子瞪得滚圆,原本俊俏的脸儿也因此变得几近扭曲,看起来分外狰狞。︾|作为直面贾琏这副模样的探春,先是狠狠的打了个哆嗦,随后却是梗着脖子坚持自己的意见。
按说,这男婚女嫁应当是自愿的,当然并不是说就没有强娶强嫁的例子,只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家人长辈还是很愿意尊重新人的意见。就拿以往荣国府来说,像贾琏和王熙凤,则干脆就是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的,自是没的意见可提。像贾珠在娶李纨之前,贾政和王夫人皆有询问过他的意见,当时贾珠不置可否,只说任凭父母做主。一般来说,前者不大常见,后者较为寻常。
可不管怎么说,只要是略体面一些的家族,都干不出强迫儿女的事儿来。譬如贾赦,娶原配时他倒是很乐意,娶填房时他虽自认为邢夫人配不上他,却还是选择了沉默。反过来说,倘若贾赦坚持不娶,没人会强迫他。
然而探春……
“呵呵,你不愿意?行啊,不愿意就滚,左右我只是你堂兄,两家还是早已分家多年的,我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闲的发慌才管你这档子破事儿!”贾琏恨恨的道。
“琏二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琏二哥哥您听我解释,求求您了!”眼见贾琏就要甩袖离开,探春忙不迭的上前两步拉住了他的袖口,及至被贾琏一瞪,才慌忙松了手,却仍哭哭啼啼的为自己辩解道,“琏二哥哥,不是我不想嫁,实在是那人……”
“那人怎的了?不对,甚么叫做那人?我给你瞧的可不是一户人家,而是足足五家!!”贾琏从来不是甚么好性子的人,拒素日里总是被王熙凤奚落嘲讽,那也是因着他乐意!反过来,若是他不乐意了,那绝对是标准的纨绔子弟范儿,脾气那叫一个臭。
“对,是有五家,可这五家大同小异呢。”探春委屈的直搅手指。
“那你倒是说说看呢!”
探春飞快的抬眼瞅了瞅贾琏,旋即又再度低头,只道:“琏二哥哥您可曾瞧过帖子?五户人家皆是商户,没有一家是读书人,更不提官宦人家了。再说了,若是商户也就罢了,像薛姨妈家里头那样子的,我也不嫌弃,再不然像……哎呀,那些人与其说是商户不如干脆说是小商贩来得更妥当些,我实在是看不上。”
贾琏都要被她这话给气乐了:“是哦,商户人家不如官宦人家,这个道理我懂,我实在是太懂了,还用你教!”猛地拔高了声音,贾琏实在是憋不住了,怒吼道,“贾探春你个没脑子的蠢货!在提要求之前就不能先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个甚么东西吗?你爹死于非命,你娘秋后处斩,你家里拿不出一文钱的嫁妆来,你本人还进过刑部大牢!你是猪吗你l账东西,老子不管了,你爱咋咋地!!”
说罢,贾琏拂袖离开,只丢下一句话:“轰出去!”
先前因着探春赖着不肯走,只得暂时安置在贾府下人住的倒座里,不过就算是倒座,那也不是甚么人都住得的,至少贾琏不希望再留探春了。
听到这话,探春整个人都懵了,愣是有那么半响工夫面上一片茫然,连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她不明白,或者她不愿意明白,她早已不是曾经国公府的嫡出姑娘了。
“呵呵,贾三姑娘,您请罢,请。”林之孝打着哈哈走过来请探春出去,这当主子的可以毫不留情面的怒吼,他这个当下人的,哪怕在府里颇有些体面,面对主子的亲眷到底还是不能太过分。可饶是如此,林之孝也只是在神情和语气上略微缓和了些,态度却仍是异常的坚决。试想想,以往只是王熙凤一个人发飙,那便已经很恐怖了,如今连贾琏这个平素看着挺和气的人都忍不住发火了,贾探春还能指望谁?指望那个只知谨小慎微的邢夫人?做梦还比较快!
“不不,我……”探春还欲辩解,可林之孝却已经唤来了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一个眼神下去,两个婆子便左右各一个,直接架住了探春,完全没有给她挣扎的余地,便直接从角门出去,丢在了狭小的胡同里。
之所以从角门丢出去当然是怕给贾府丢人,当然,探春完全可以再度回到府门口闹事,可因着如今贾府上下皆厌烦了这位,林之孝自然也不会对她客气。
“贾三姑娘,咱们主子如今说的是不想管您的事儿了,您就知足罢。若是再惹出甚么祸端来,怕是届时就该送您去见官了。呵呵,您也别以为这是开玩笑,或者祈盼着出现青天大老爷,实话实说了罢,就算无凭无据的,想送你去牢里小住些日子也不算难,左右宝二爷、环三爷也不会替你做主,是罢?”
林之孝是个老好人,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非但天生一张憨厚的模样,还整日里都面上挂笑,见谁都是一副好心情的模样,只是就因为如此,从他嘴里说出这般威胁时,才显得更为渗人。
角门很快就被关上了,探春只愣愣的站在胡同里,不多一会儿便抖成了筛子。
腊月初,京城里处处都是年关将至的喜庆,家家户户哪怕是再穷的人家都努力布置出热闹的样子来,而探春却穿着旧仆仆的夹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冻了有足足半个时辰,她似乎真的想通了,伸手敲响了角门。可惜,无人应答。想了想,她又挪着脚步去了前头府上正门,可没等她靠近,便被早已候在胡同口的小厮拦住了。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