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汪汪的水珠子,在清白的灯光下,一晃一晃的。
没有人知道角落里的男人在想什么,纵使那病入膏肓的女子已经巅狂斯,来往的人都提着一颗心大气也不敢喘,荻宫的气氛从来没有此压抑,空气里隐隐飘荡的那股腥血之气,让人极为不安,仿佛一个眨眼间,就可能发生更可怕的大事。
艾伯特便在这样凝重至极的气氛下,再次来到荻宫。
看到角落里盘踞着的男人,他很想唤其离开,但他知道那大概不可能,便故意拖慢了治疗的过程,一再颂念着基督教义里主的祷告词。
也许是他的祷告真的奏了效,十一郎来叩门,织田亚夫离开了。
见人一走,他立即将屋里的女仆支使了出去。
然后趁着无人,立即将自己的药箱一层推开,露出铺压在盒底的一张纸条,上面霍然正是纯正的汉字,写着:轻悠,你必须振作,不可自暴自弃。不管曾失去了什么,你还有你娘,小叔我和恺之,我们永远不会抛弃你。莫忘誓言,新时代的度瘴缫梗小叔和恺之秐饶慊丶摇?b />
那浑厚劲道的笔迹,熟悉得瞬间红了女孩的眼眶,然而她用力吸了几口气,强抑着胸口翻滚的波动,看着面含悲悯的洋大夫。
艾伯特压声说,“孩子,你小叔和未婚夫就在我那里,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营救你的办法。现在,你只需要多吃些东西,恢复体力。届时……”
一个小小的药瓶被塞到了轻悠手中,她捏着那瓶子,仿佛一下子抓到了新的生的希望,眼底涌出强烈的渴望——回家。
洋大师终于松了口气,在人又回来时,急忙关上了医药盒子,叮嘱了几句后迅速离开了。
只是女孩并不知道,这短短的一天一夜里,外面发生了多少事。
就在艾伯特来荻宫的路上,由于本定于昨日的订婚大典,竟然登报说推迟,即是到乞巧节的最后一日举行。于是,这一日京都的大小报刊纷纷出炉了不少对订婚推迟的猜测论,官方说是因为皇家近十年来第一次嫁女,临时决定要提高订婚规格,扩大庆祝范围,连同招来全国各省贸易骨干,为做为贸易大员的亲王殿下庆贺。
民间说法就五花八门,以褒贬不一了。有的说亲王前阵儿被小鬼魇镇的臆病还未好全,还在庙堂净身修行中。有的说第一美人出云公主生了二心,突然不想嫁了,正在闹别扭。还有说亲王早前至长崎巡视时,碰到了命定中人,一段露水姻缘演变成旷世绝恋,决定跟神秘女子私奔故要取消婚礼。更有人说,光德亲王多年洁身自好,其实不好女性,实则早与纤纤秀男儿恩爱绵长,不愿为此耽搁了青梅竹马的公主的幸福,想要退婚云云。
总之越扯越离谱,以至于订婚延迟消息一发出,就有大批的拥护者跑到亲王宫前请愿,有的来为亲王的身体祈祷,门前那丛竹林再一次受到万千姑娘们祈福纸笺的超重量蹂躏;有的记者则频频在府门前做采访,看到有洋大夫出入,便将亲王病重的消息渲染得更加夸张;居然还有女人跑来宣称自己就是那长崎的真命天女,引来一堆人围观,门前的禁军刚将女人轰走,又跑来漂亮少年宣称自己是亲王大人的相好……
当时,艾伯特到大门前,就差点儿被推攘叫闹的人群挤掉药箱,着实被那人山人海的阵势吓了大跳,暗暗担心起他们的营救计划。
虽说人多趁乱好救人,但人太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恰时,荻宫大门就被打开了,一阵窸簌声传来,便见一条条红皮大犬张着错牙乱齿奔了出来,直直扑向门口众人。一只大犬扑上一人门面儿,不动声色地就咬下了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人群立即惊骇逃散。
随即,艾伯特竟看到身着玄色阴纹和服的男子,双手抱胸慢慢踱了出来,就站在门口,冷眼看着阶下一众平民被大犬追得哭嚎逃窜,俊美的脸上浮着一抹极轻的笑。
他敢保证,当时阳光明媚,但凡眼睛没有毛病的人,一眼就能看清这享有“与日月同辉”的美名的俊美亲王,那抹极艳极邪极致冻骨的冷笑。
这样的光德亲王,绝非素日里人们熟悉的那个男人。
虽然亲王殿下向来冷漠不易亲近,但接触过的人都会传说他言行得体,礼仪大度,绝不似今日这般邪佞残忍,冷酷诡恶,仿中邪!
于是,自这天起,那则“亲王中邪遭小鬼的臆症还未好”的流言,被报纸和坊间渲染得更加会声会色了。
……
荻宫放恶犬扰民的事,在半小时内就传进了皇宫。
那时,明仁帝正和即将出阁的妹妹一起用膳,听到禀报时,筷箸落地,盘碗跌碎。
负责守护实则监视禁锢荻宫殿的野田澈被招进了宫中,明仁帝一番盘问后,只得一室冷寂,尽皆无语。
出云想要到荻宫看望织田亚夫,也被气恼中的明仁帝狠狠喝斥赶回了自己的寝殿。
野田澈离开时,隐约听到皇帝失神低语,“难道我又错了么?!”
除却事件后那满城风雨般的种种谣言,当日还有不少记者狂拍下照片以作证,报刊杂志一致指摘今日的恶行,并纷纷不约而同地